很久以前,道与路还不是偏义复词,而是地方机构的名称,在不同的朝代,叫法略有不同罢了。在更久以前,道是士人的追求与信仰,是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是孔子的“忠恕之道”,也是那位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的大唐公主永宁的天道。
诚然,《长恨歌》不过是夏达根据历史或重塑或创作的漫画,算不得正史,关于永宁公主的存在也众说纷纭。然则可以肯定的是,李长歌委实称得上是个奇女子。
唐朝是个开化的国家,是中国历史上最多公主作乱的时代。世人皆知唐太宗的丰功伟绩,但无论他多么圣明,玄武门之变着实染红了半壁江山。永宁,这位锋芒毕露的公主,自幼与叔父亲昵。一日政变,逼得她从“长安纨绔”成了背负家仇的浮萍。她乔装成男子,藏身边境运筹帷幄。她身为女子,自幼对兵法如痴如醉,运兵决胜于千里之外。她问追随者:“屠我满门者,是当朝天子,我叔父李世民。哪怕是天,我也要逆其而行,这就是我的道。敢从否?”
然她命运多舛,初为契丹俘虏,后又辗转回纥。一路流离,又疾病缠身,她时时对自己所秉之道颇感怀疑。初时,她道:恐惧太无助,愤怒又很茫然,所以还是仇恨最好。然而一夕看尽风与雪,她终于了悟,她的道,是助大唐繁荣昌盛,福祚绵长。
聪慧如她,却为不知道自己的道为何物而心力俱疲,她果敢聪颖,智者千虑,若为男子,必能驰骋沙场,百战不殆。可生为女子,负有九族之恨,又有非常的身世。身处回纥时,她终于做回了小姑娘,日日骑马看花。她极力想在大唐与回纥之间求个平衡,然而天妒其才,硬是将她推入两难。一面是疼爱她的母方的亲人,一面是给她欢喜也予她伤悲的长安,是家与国,是情与义。她说:我是大唐的子民。纵是她拼死保护的城民羞辱她,纵是契丹人折磨她,纵是跟随自己许久却负气出走徒弟指责她,她也如朝中大臣断言的一般:她绝不会投靠外族,因为她是大唐的公主。她倔强,不要这公主的名号,但于她而言,护佑大唐,是她绵绵无绝期的道。
当她跨越山水,在中原以外过着野马牧羊的自由生活,却不得不只身再入长安,做个被软禁的回纥使节,她心里,满满的都是这天下。她忘了,她是个病来如山倒的女子,忘了她还是个看到情书脸红心跳的小姑娘,甚至忘了,只要绝情一点,她全然可以逃离。可是她不,这是她的道,要以一己之力护佑周遭。
她曾说:我们汉人把“选择要去的地方”叫做“道”,而“用什么方法”叫做“术”。她要天佑大唐,国祚绵长。她要回纥百世安详。纵是这术要她牺牲自己,又有何惜。可是我们,只愿和乔师期一样,叹一句“辗转万里,不期而遇,得见贵人安然,未染风霜,吾心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