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乡下,有一座老屋,那是我梦里朝思暮想的地方,那是我曾经温暖的港湾,记忆里的童年。那里有袅袅的炊烟升起,呼唤的乳名飘过糊纸的窗户。
最近很多人直播自己家改造的农村小院子,又是花草,又是山水庭院的,可惜的是我家的农村院子,已经卖给了别人家,只有默默地羡慕嫉妒的份了。
记忆里我家的老屋有一个院子,院子不大也不小,阳光挺充足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桃树、一棵葡萄树、一棵无花果,还有一棵水杉树。小时候,每到夏天,我就会在竹制的藤椅上乘凉,坐在老屋院子里的桃树底下,微风轻轻,细细凉爽,别提有多么惬意了。院子的东南角,一串串葡萄又大又圆,紫得透亮,让人垂涎欲滴。邻居小孩最喜欢来我家串门,跟我一起品尝院子里的水果。我家院子的围墙上总是长满扁豆和丝瓜,夏天的晚茶里,也总少不了丝瓜汤泡饭的味道,配上扁豆红烧芋头,吃也吃不够。
老屋是用青砖砌成的七架梁,砖头是从附近的窑厂买来的,自家需要用船去装运回来。上梁的时候抢馒头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随着主梁上的,带着黄须子绣着“华堂落成之喜”几个烫金大字的锦绸挂起来之后,鞭炮声里大家热闹地,抢着“梁上君子”扔下来的,印着红章的圆圆的馒头。说起这个馒头,小时候吃过最香的就是用放在火钳上,伸进锅塘里烤得半外焦里嫩的那种,真香。
我家的老屋坐北朝南,老屋的正中间是中堂,一副八仙过海的玻璃中堂,悬挂在老屋正中间。顶上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横批,两边的对联已经不记得了。有了仙气飘飘的中堂,家神柜子顿然神采奕奕,高端大气。家神柜子的边上有一个年代标志性的摆钟,最上面是一个马,两只前腿腾空欲起,“马钟”因此得名。钟是要上发条的,每次我都会很积极,虽然个子矮,够不到,我会用凳子爬上家神柜子去给它上发条,听到“滴滴滴”的声响,直到拧不动了就是上好了。家神柜子两边各有一个水泥做成的柜子,里面装满了粮食。
堂屋的右边有一个方桌子,靠近的墙上贴了一副连环画,那个年代几乎每家都有的那种,每一个图片下面还有一小段文字介绍,整个墙面就是一个故事。房门的门框上是一个长方形的相框,里面是夹着一些老照片。我家的脸盆架是用铁做成的,很简单却很精致,分为两层,上面是放洗脸盆的,下面放洗脚盆,盆子也是记忆里那种带着红鲤鱼娃娃模样或者是大红公鸡塘瓷的,毛巾悬挂在架子上。
三间屋的老屋,有两个卧室,左右各一个,家具很少,除了一个书桌子,一张床,就是每家都标配的那种橱柜了,铜做成的把手,至今仍然保存着。老屋的院子里有我童年的美好回忆。夏天的傍晚我在院子里用椭圆形大桶洗澡,然后把小桌子放在院子里,吃着中午的冷饭和菜,真是山珍海味也难以超越。“莎啦啦”的声响是我家前面的一棵高大的乌桕树,夏天风儿一吹,就会发出来。有一个巨大的喜鹊窝在上面,每天在老屋的院子里都能听到喜鹊“嘎嘎”的叫声,我总是盼望着,盼望着,因为据说喜鹊叫的时候又会到亲戚了,到了亲戚就会有肉吃了。老屋的厨房在正屋的左侧,厨房不大,里面装了一些从地里拉回来的麦草、稻草或者是油菜杆子、蚕豆杆子,每到烧火做饭,锅塘里总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有时候突然还会有更加响亮“啪”的一声。老屋的院子里还有鸡舍,家里因此总是有吃不完的鸡蛋。鸡舍上面是鸽子的窝,我还养了两只鸽子,后来孵出来两只小鸽子,刚会飞的它们,倔强地离开了父母,学着远行,再也没有回来过,让年幼的我伤心不已。
院子的大门朝着西边,最初的门是用缸芦柴做成的,后来换成了两扇木质铁包边的门,旁边还留了个“猫儿洞”,我放学回到家经常把书包从“猫儿洞”里扔进去,然后迅速地奔向田野,去追寻自己的快乐。那时候大人一般都是在地里劳作,没带钥匙的我们都是这样。我的同学还从我家老屋的“猫耳洞”里把我心爱的一本书“偷”走了。后来,他因此挨了妈妈一顿打。
老屋的门口的厨房之前是一片菜地,我和小伙伴们娱乐的场所,在那里打过“钱墩子”,小伙伴小军的一个用四个铜板粘起来的“赢钱神器”,就丢失在老屋的“百草园”,至今也没有寻回来。
小小的村庄里有一条条小巷子, 小小巷子里,有一座老屋,那是童年的幸福。院子里有百花盛开,有百果飘香,昏黄油灯下有我书写作业的“唦唦”声响。怀念着那座童年的老屋,时光如水,带走太多,我对老屋眷恋如初,物是人非却忍不住含泪频顾,多少旧时光让我铭心阵痛。
在老屋的院子里,我也曾经和小伙伴一起跳过皮筋、打过铜板,玩过“当曼曼”、扇过“哒子”,打过玉球、滚过铁环。如今老屋也成了别人家的老屋,小伙伴们也各奔东西,成了中年大叔。
树绕村庄,水满陂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远远围墙,隐隐茅堂。飏青旗,流水桥旁。偶然乘兴,步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