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自有后人

      上话说道:浙衢会战日以军打通浙赣铁路,破坏机场,达成以战养战目的而结束,陈亦灵与白复成产生隔阂,白修德从外地拍照回到重庆,王断红通过于先词得知,白修德是一个喜欢追求真相的人,便萌生出让白修德去河南调查,报道的想法,白修德看过王断红收集的资料惊讶无比,遂搭船去了河南,陈博术知道后,无比愤怒。

      一声沉重的喘息传来,白修德身上穿着大衣,背影在广袤荒原中摇摆狂奔,天际刺目的烈日散下一缕缕白光,将他背影烙印成一道扭曲的黑暗剪影。他眼神满溢恐慌,一下转过头看向一旁,散乱的发丝在大风中翻飞。

      “西安至河南的沿途…”

      只见一具覆以粗布、已经裸露出骨头的尸体躺在草丛中,尸体颜色已然发黑,其面部已无法辨识人形,只听得阵阵嗡嗡声,密密麻麻的苍蝇落在尸体四处。

      白修德双眼圆睁,双脚一绊,一下跌倒在地,手中紧握着几根枯草,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只听得剧烈地喘息形成回音。

      他艰难地、微微颤抖地仰起头,视线投向前方,他眼睛一眯,努力看清前方,伴随眼珠左右一动,他一瞬间瞪大眼睛,便见他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白修德双手用力撑起身体,一下瘫坐在地上,周身的枯草剧烈摇晃。

      一幕幕零落着破布丝线的枯草极速前移,便见层层叠叠衣不蔽体的尸体在一大片枯草之中东倒西歪堆叠,几具尸体怀里抱着招了苍蝇的婴儿,几具尸体里还咬着人的腿骨,白修德愣愣地看着前方,嘴唇微张,低声喃喃道。

      “我的上帝…”

      白修德踉踉跄跄站起身,脚步踏过枯草,眼中透着惊恐摇摇晃晃前进,沉重的喘息不绝于耳,他的身影站在尸堆中间,周身四面皆是层层叠叠的尸体,几事狗吠传来,白修德凌乱的发丝在空中翻飞,一下转头看向身后。

      昏黄的尘烟里几只肥硕的狗直扑而来,白修德愣愣地看着前方,脸庞被几缕金灿灿的光线照耀着,他眼珠左右动着,一下扭回头去,便见四面八方扑来无数肥硕的狗,他惊恐地左右张望着,昏黄的光线充斥在每一层空气中。

      几只狗低吠着扑向尸体,密密麻麻的苍蝇窜向昏黄的半空,震耳欲聋的嗡嗡声充斥着四面八方,黑压压的苍蝇在昏黄中四散而飞,无数只黑狗张开血盆大口撕扯着尸体上的肉,几只狗拖着尸体奔跑。

      白修德瞪大眼睛,眼神满是恍惚,脚步踉踉跄跄后退,他看着扑在尸体上的黑狗,眼神变得悲愤起来,一下将身上的风衣脱去,攥在手里来回甩着,大声喊着。

      “走!不能吃他们!”

      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百姓双臂猛然伸向前方,在荒原中奔跑,几个黑白色的身影一下扑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百姓,一下张开嘴咬在胳膊上,奄奄一息的百姓猛然睁大眼睛,撕心裂肺哀嚎着。

      黑狗抬起头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瞪着上方,白修德大口喘着气,瞪着眼睛身体来回转着,风衣一下抽在黑狗的身上,几声吠叫此起彼伏,白修德恍惚的双目一晃而过,泪珠划过他的脸颊,嘴唇拉了丝,张大嘴巴嘶吼着。

      “都给我走啊!”

      几个百姓黑白色的身影蹲坐在地上,每个人都骨瘦嶙峋,脸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几个女男的跪在地上,胸前挂着牌子,写着数字,几个穿着长衫的人游走在他们面前,猛然抬起手攥起一个男的下巴往上一扬,男的眼神惊恐看着上方,嘴唇微微发着抖。

      白修德旋转的身影形成重影,昏黄的尘烟中,几只黑狗嘴里吊着残骸四散而去,白修德大口喘着气,愣愣地看着前方,脸上带着泪痕,胸前的照相机来回摇晃,手中的风衣已经破破烂烂,留下狗撕扯的痕迹。

      白修德徐徐将破破烂烂的风衣穿回身上,手颤颤巍巍伸向怀中,拿出一根皱皱巴巴的烟送入口中,摇摇晃晃坐在木桩上,四面七扭八歪的尸体,有几只胳膊高抬。

      白修德双手护着燃着火焰的火柴徐徐靠近香烟,几缕白雾徐徐向半空浮去,他眼中含着泪光默默望着前方,发丝在半空随风翻飞,指间夹着冒着白雾的香烟,一阵风拂过,几缕枯草来回摇晃,沙沙作响,他嘴唇微张,一滴泪珠划过他的脸颊。

      “白修德第一次看见这人间炼狱般的一幕,久久未缓过来。”

      乌鸦的啼鸣传来,一幕幕七扭八歪的尸体摇摇晃晃划过,苍蝇嗡嗡叫着,又落了回去,白修德的背影被头顶昏黄的圆日照耀着,他一下仰起头,背影那破破烂烂的风衣剧烈发着颤,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天际。

      一只白色的蝴蝶在半空摇摇晃晃飞行,两只手猛地划过半空,美穗子仰头望着天空,眼珠紧盯着蝴蝶移动,她一下举起双臂奔向前方,蝴蝶擦过她的手掌,再次落空。

      “晋察冀军区…”

      一双手端着碗,付其参缓步走到桌前,桌上摆着一盘青菜炒肉,旁边放着杂粮馒头,一碗小米粥,碗沿儿靠着勺子,他脸上带着微笑,侧头看向一旁,几缕微光照着他的侧脸,起伏的门帘外,美穗子在院中奔跑着,身影一晃而过。

      付其参缓步走到门口,抬起手将门帘一掀,探出头看向门外,只听得他喊道。

#付其参(中年) 美穗子!过来吃饭!

      美穗子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脸上满是笑容,笑嘻嘻“哎”得一声,又扭头一看上方,便见白蝴蝶悠悠然掠过院墙,美穗子抬手一抹汗,便转身朝房间奔去。

      付其参笑着望着前方,美穗子从他挽帘子的胳膊下蹦蹦跳跳掠过,付其参垂目笑着望着她,将胳膊垂下转身朝一旁走去,便见美穗子跑到桌前,抬手拿起勺子,拿起杂粮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付其参脸上带着些无奈的笑意,缓步走到桌前,抬起手将椅子一拉,屈身坐下,几缕微光照耀着二人的侧脸,付其参望着捧着碗喝稀饭的她,轻声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 美穗子,你又忘了洗手。

      美穗子喝得嘴角沾着些小米粒,将碗放在桌上,抬起胳膊一抹嘴,用不标准的中文说道。

#南野美穗子(幼年) 付伯伯,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付其参眼神微微一愣,轻声笑了起来,抬起一根手指指着她,手指在半空微微摇晃着,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 你呀,别的中文都学的慢,唯独怎么和我犟嘴学的最快。

      美穗子傻傻笑着,用勺子舀了些菜放进嘴中,付其参笑着望着她,从兜里掏出手帕,美穗子双手捧着碗,将小米粥一饮而尽,刚想用胳膊抹嘴,付其参握着手帕,抬起手靠近她的脸颊,将她的嘴轻轻擦拭着,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 我记得以前,你还很拘谨,吃饭都是小口小口吃,现在,完全放的开了,是好事。

      美穗子默默望着前方,咧开嘴笑了出来,付其参徐徐垂下手,将手帕放回兜里,美穗子眼珠微微动着,开口说道。

#南野美穗子(幼年) 付伯伯,你怎么只准备了一个人的,你不吃吗?

      付其参深吸一口气,将后背靠在椅子上,几缕微光照耀着他的侧脸,他笑了笑,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 我是军区司令,我啊,一会跟同志们一块吃。

      美穗子微微点了点头,“噢”得一声,便起身朝门外奔去,开口说道。

#南野美穗子(幼年) 我出去玩啦!

      付其参双目透着柔和,侧头看向一旁,喊了声“慢点”,门帘微微摇晃,美穗子的身影消失不见,付其参眉毛微微一挑,抬起手拿起桌上的军帽戴在头顶,起身而去。

      白色的蝴蝶在昏黄的光线中摇摇晃晃飞舞,一声呼啸传来,白修德发丝在风中翻飞,双手握着照相机一下转头看向一旁,便见蝴蝶身旁突然间冲出一辆火车,节节车厢呼啸而过,打乱蝴蝶的阵脚,如无头苍蝇一般,朝一旁飞去。

      白修德眼中透着不可思议看着一旁,只见一辆火车上,每节车厢上都层层叠叠堆满了人,每个人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白修德眼中满是复杂,缓缓将相机举起靠在眼前。

      伴随手中快门一摁,疾驰的火车定格,变成黑白色,车厢上层层叠叠的百姓侧头愣愣地看着一旁,半空中还有即将摔下令的人,白修德徐徐将相机垂下,眼眶红通通的转身走去。

      几个跌落在铁轨旁的百姓捂着自己身体来回打滚,不断哀嚎着,昏黄的光线中,几个浑身穿得破破烂烂的百姓沿着铁轨奔跑,白修德眼神一愣,转头看向一旁。

      几个百姓扑向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一下拽起他们的胳膊朝一旁拖去,白修德愣愣地看着一旁,转身大步奔向他们,便见昏黄的天际升起袅袅炊烟,白修德大口喘着气,停下脚步身体左右转着,望着四处,眼中满是恍惚。

      四面高大的枯草剧烈摇晃,他一下迈开步朝远处奔去,背影破破烂烂的风衣随风起伏,火焰摇摇晃晃燃烧,一口黑锅架在火上,水沸腾着,白修德一下刹住脚步,愣愣地看着前方。

      无数枯瘦的手臂高举在枯草之中,白修德眼睛逐渐瞪大了,只见密密麻麻的百姓蹲坐在枯草中,有的人体力不支东倒西歪,就像坍塌的建筑,火焰旺盛,大锅冒起层层白烟,几个人面无表情地垂目注视着锅里。

      白修德眼睛逐渐瞪大了,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头,哀嚎一声,豆大的泪珠从泛红的眼眶流出,他嘴唇微张不断发抖,声音带着哭腔喃喃着。

      “不…不…”

      蹲坐在锅前的百姓麻木地看着下方,血红的水冒着气泡,白沫飘浮在边缘,白修德手直发抖,握住胸前的照相机,逐渐靠在眼前,手指一摁快门,豆大的泪珠划过他的脸颊。

      “百姓唯一可以保持的人性就是将肉煮熟…”

      白修德缓缓转过身,踉踉跄跄朝远处走去,背影破破烂烂的风衣起伏着,凌乱的发丝在半空翻飞,身后枯草摇晃,他眼中满是恍惚望着前方,泪痕在脸颊上泛着微光,身后昏黄的天际白烟滚滚。

      一只手握着大勺在锅里来回搅着,舀起连汤带水的黑豆放进一只手端着的铁盒中,八路军士兵拿起一旁盛好的野菜汤转身朝一旁走去,一只手将铁盒端在胸前,缓步走到冒着白烟的大锅前。

      炊事员拿起勺子伸进锅里,抬眼一看,眼神一愣,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付司令?您不在家吃,怎么来这吃了,我们这伙食不好,今天小米没做,只有黑豆,野菜汤吃。”

      付其参脸上带着微笑望着他,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 我以后都在吃了,别光大家伙过苦日子,我也得跟着一起。

      炊事员眼神有些复杂,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点头,“哎”得一声,舀起一勺倒进付其参手中的铁盒中,他开口说道。

      “我给您多盛点。”

      付其参笑了笑,垂目一看拿起一旁的野菜汤,抬眼望向他,对他一点头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 得嘞,谢谢您。

      炊事员笑了出来,侧目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勺子接着将黑豆倒进另一个八路军士兵的铁盒中。

      几张桌前围满了士兵,付其参缓步走到草棚下,左右张望着,一个士兵一直身子望向他,抬起手一招开口说道。

      “哎!哎!同志!来这吃,这有空位呢!”

      付其参笑了出来,一点头大步走向前方,八路军士兵手中握着勺子往嘴里送着黑豆饭,付其参缓步走到他身边,屈下身坐下,将碗和铁盒放在桌上,侧目看向他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 同志,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八路军士兵嘴里嚼着东西,侧头看向他,无奈一笑“嗯”得一声,微微点了点头,付其参一抿嘴,眼神有些复杂,拿起勺子往自己嘴里送着黑豆饭,八路军士兵侧头望着他,开口说道。

      “这黑豆啊不消化,囫囵吞枣似的,吃啥样,出来还是什么样,同志,你瞧瞧,我以前比这胖嘞,这黑豆吃得,反而越吃越瘦了。”

      付其参眼神微微一愣,缓缓侧头看向他,眼中满是复杂,八路军士兵咽下嘴里东西,眼神复杂地望着前方,开口说道。

      “要是当上指战员好了,这是我的毕生理想,我听说,他们的伙食还和以前一样呢。”

      付其参眼神有些无奈,微微一点头,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些野菜汤送入口中,默默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 你说的这个我有所耳闻,毕竟是指战员要保证他们健康,每人每天食油三钱,盐三钱,菜一斤,猪肉是每个月一斤,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是一项规定。

      八路军士兵眼中满是复杂,轻轻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应了声“是”,付其参无奈一笑,抬手轻轻一拍他肩膀,双手端起碗,靠近嘴边喝着野菜汤。

      一个八路军士兵在几栋平房之间大步奔跑,一双脚步跨过门槛,他双手抱着文件,左右张望着,开口说道。

      “请问哪位是付司令,这里有重要的事找他。”

      所有人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纷纷窃窃私语起“付司令”的名字,在人堆中互相张望起来,付其参嘴角动了动,缓缓将手中的勺子放回碗里,直起身一招手,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 我是付其参,在这呢。

      众人纷纷朝他看去,身边的八路军士兵眼神有些惊愕地望着他,八路军士兵穿过人群走到付其参身边,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纸递向付其参面前,开口说道。

      “付司令,出紧急情况,有大量灾民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

      付其参抬起手接过纸,眼神有些复杂默默望着下方,眼珠微微动了动,耳边八路军士兵的声音形成阵阵回音传来。

      “数百万灾民从河南出发向西安行进…不少人已经饿死在途中…发生狗吃人,人吃人事件…”

      付其参眼睛逐渐瞪大了,缓缓将上面的纸叠到后面,看着下一张纸,眼珠左右动着,脸上的神情愈加狰狞。

      “百姓易子而食,为求一顿饱饭,卖女卖儿…有甚者…变卖一切…吃完一顿饭,全家…自杀…”

      付其参嘴唇微张,气息格外沉重,手发着抖将纸翻开,看着下一张,八路军士兵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付其参瞪着眼睛,眼珠朝上看去。

      “人以树皮,观音土,大雁的粪便而食…根据统计…如今至少已有上百万人丧生…”

      付其参眼眶逐渐红了,抿着自己嘴,一吸鼻子将手中的纸放在桌上,呼出一口气,眼神愣愣地看着前方。

      周围的军官与士兵们窃窃私语着,层层叠叠的声音格外朦胧,一阵风拂过桌上的纸,纸角扬起,发出哗啦一声,缓缓站起身,侧头看向那个士兵,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 部队现状难以救济…从今往后,部队采摘榆树叶,野菜等食物,通通去无人区,将村庄附近的东西让给百姓。

      付其参眼神有些复杂,不敢去看士兵们的眼睛,只是大步朝炊事员走去,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付其参(中年) 黑豆不消化可以做成豆腐,以后少食多餐,尽量把营养吸收,补充好体力。小米什么的,你做成米糕,尽量啊,让同志们吃好吧。

      炊事员一点头“哎”得一声,付其参抿着嘴红着眼眶转身而去,背影因为脚步摇摇晃晃,他徐徐停下脚步,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眼神满是复杂,一个个八路军士兵抬头愣愣地望着他,付其参眼珠左右动着,一吸鼻子,嘴唇微张,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一声。

#付其参(中年) 同志们辛苦了…

      说罢,付其参扭头而去,一个八路军士兵跟在他身后,众人默默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纷纷低下头去,眼中满是复杂,便又按部就班吃着。

      白修德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一块面包,刚想将面包塞入嘴中,便见不知何时,草丛中多出几个黑亮的眼睛,白修德闭上嘴巴,愣愣地看着前方,徐徐躬下身趴在地上,抬起手一招。

      便见几个孩子从草丛中窜出围在白修德身边,白修德脸上带着微笑,跪在地上将面包掰成几块,放在他们的手中,孩子们双手捧着面包,护着宝贝似的转身跑远。

      白修德站起身,望着远处迈开步跟在他们身后朝前走去,孩子们的背影在昏黄的圆日下摇摇晃晃奔跑,枯草随风沙沙作响,白修德双手握着照相机,缓步朝前走着。

      孩子们分别跑向几个蹲在地上破衣烂衫的大人身边,将手中的面包递向他们面前,白修德发丝在风中翻飞,眼神复杂地望着前方,露出一丝苦笑将照相机举起,伴随快门一摁,一切都定格,失了色彩。

      四面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白修德低沉的喃喃…

      “我的上帝…”

      黑白色而沧桑枯瘦的脸庞,手中握着面包,眼中含着泪望着一旁。

      “我的上帝…”

      一个人黑白色的身影跪在地上,手中握着狗尾草戴在孩子的耳朵上,孩子不知道即将被卖,依然仰头咧嘴天真的笑。

      “我的上帝…”

      满是恍惚的双目,双手紧紧攥着一个孩子的胳膊,感情里没有爱,只有饥饿,孩子只是默默望着他,手指着身后。

      “我的上帝…”

      一个人黑白色的身影蹲坐在草丛中,天边无色的太阳将她身影模糊,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婴儿,双目无神,额前干枯的发丝朝前飘去,婴儿依然在喝着奶,她却似早没了气息。

      “我的上帝…”

      几个穿着长衫的人矗立在荒原中,黑白色的身影逐渐形成重影,每一次清晰都换了一处位置,直到走到跪在地上的孩子们面前,他们双手背在身后,默默望着下方,一个人抬起胳膊,一根手指指着一个孩子。

      “我的上帝…”

      大人黑白色的身影手中端着一碗稀粥,眼中含着热泪仰头喝着,穿着长衫的人手中牵着一个孩子的手矗立在荒原尽头,孩子眼中含着热泪望着身后。

      画面逐渐恢复彩色,嘈杂的人声又起,便见大人将稀粥一饮而尽后,一下将碗砸在地上,瓷碗四分五裂,大人的手颤颤巍巍伸向地上的碎片,拿起地上的碗片对准自己脖子猛地一划,鲜血喷出,荒原中渺小的身影一下倒在地上。

      白修德愣愣地望着前方,凌乱的头发随风翻飞,一滴豆大的泪珠划过脸颊,他徐徐闭上眼睛,脸上泪痕泛着微光,嘴唇微张,声音带着哭腔喃喃道。

      “上帝…我的上帝…”

      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湛蓝的天空起着涟漪,一辆黑色的轿车在绿茵中前行,四面翠绿的树木被几缕柔和的白光照耀着,几声乌鸦的啼鸣传来,反射着层层划过的绿叶的车窗中人脸若隐若现。

      “重庆…”

      陈博术侧头默默望着窗外,眼中满是复杂,几缕微光照耀着他的脸庞,蒋中正身上穿着军袍,双手撑着拐棍坐在他身旁,皱着眉闭着眼睛。

      黑色的轿车徐徐停下,蒋中正缓缓睁开眼睛,眼珠微微动了动,侧头看向一旁,陈博术看着窗外一动不动,眼中早已出神,只有微风不时将他夹杂着白发的头发吹向半空。

      蒋中正一摇头,深吸一口气,眼神有些无奈,扭回头去,抬起手将车门一推走下车,一个人影逐渐攀上陈博术出神的脸庞上,只听得咔啦一声,陈博术眼珠左右一动,回过神来,只见蒋中正已经将他面前的车门拉开,站在车门外笑着望着他。

      陈博术眼神一愣,连忙钻出车子,有些慌乱地望着他,手发着颤握住车门,蒋中正无奈一笑,抬起手一拍他肩膀,拄着拐棍转身朝一旁走去,陈博术双手握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车门关闭,发出细微的咔啦声,只听得蒋中正的声音传来。

      “过来陪我走走。”

      陈博术耳朵一动,转身奔向前方,翠绿的树叶在微光中摇晃,沙沙作响,二人的背影在绿茵上缓缓前行着,蒋中正手中拄着拐棍,仰头望着上方,陈博术跟在他身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蒋中正眯着眼睛,抬起手遮住照来的阳光,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 彦引,你也老了,四十多岁,白头发就越来越多了,这一看,便是平时为我们的党国操心费力啊。

      陈博术眼珠一动,缓缓侧头望向他,蒋中正徐徐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徐徐将抬起的手垂下,侧头看向他,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 咱们正式执政,得有多少年了?

      陈博术眼珠动了动,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 先生,自北伐算起的话,已经有十六年了。

      蒋中正微微一点头,拄着拐棍缓步朝前走去,低声喃喃道。

#蒋中正(老年) 弹指一挥间啊,彦引,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如果你来说,这十六年,我们做得怎么样呢?

      陈博术默默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迈开步跟在他身后,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 我们在十六年里做了很多事,是任何人来坐您这个位置,都到不了的成就,我们平内乱,除军阀,让中国归于一统,奠定抗战基础,与诸国斗智斗勇,废除条约,争取最大利益,我们做得,特别多。

      蒋中正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没有回应,陈博术眼神又变得复杂起来,缓步走向前方,脚步格外沉重,垂在腿侧的手来回攥着,蒋中正的背影徐徐停下,只听得他的声音传来。

#蒋中正(老年) 这么多年了,你跟着我的年份比我执政时间还长,我想做什么,不用问你了然,你同样如此,了解你就同了解我自己一样,你有事便说吧。

      陈博术眼神有些复杂地望着前方,蒋中正身上深绿色的军袍不时随风撑开,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前方,边走边小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蒋先生,彦引无能,没看住白修德,让他跑去河南了…

      蒋中正眼珠一动,缓缓侧头看向身后,脸上的神情有些无奈,低声说道。

#蒋中正(老年) 去河南,他去河南干什么。

      陈博术眼神有些复杂,抬眼默默望着前方,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 是我没有看住,他偷偷走了,有一个军官说,不信任派去河南的调查员所说的一切安好,实际上,我们确实不了解河南的旱灾现发展到什么情况…

      蒋中正侧头默默望着身后,眼珠微微动着,陈博术紧皱着眉头,一抿嘴呼出一口气,看向蒋中正,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 若河南真出了状况,这个时代周刊的记者势必会给我们国际声誉造成不良影响。

      蒋中正久久凝视着他,身上的军袍不时随风一晃,他嘴角动了动,皱着眉扭回头去,低声说道。

#蒋中正(老年) 自己人无法信,倒要靠一个外国人的曝光才能知道情况。

      陈博术眼神一愣,双目有些不可思议起来,蒋中正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拄着拐棍缓步朝前走去,边走边说道。

#蒋中正(老年) 他们说年年大丰收,汤恩伯在河南驻扎,就算说谎又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军团不能打压,又能做什么呢,处处用粮,处处用钱,白修德这平地一声雷,倒给我解决了一项麻烦。

      蒋中正脸庞被几缕微光照耀着,缓缓停下脚步,树叶沙沙作响,陈博术默默跟在他身后,眼中满是复杂,只听得蒋中正的声音传来。

#蒋中正(老年) 正是用人之际,哪一位不得少些责骂,给颗甜枣,水浊鱼亦肥啊。都说我蒋中正只吃得了三碗面,场面,情面,体面,可我手底下的将军们,哪一个不是在这三碗面里也分上一碗。

      陈博术停下脚步,眼神透着忧郁望着前方,脸上枝叶斑驳的影子微微摇晃,蒋中正拄着拐棍缓步前进着,柔和的微光洒在他起伏的军袍上,背影在翠绿中愈来愈远,只听得他低声说道。

#蒋中正(老年) 这是白修德不给我和他们面子,待情况明确再做决定吧,至于史书,自有后来人。

      蒋中正的背影在四处透着微光的树丛深处渐行渐远,陈博术默默望着前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夹杂着白丝的头发随风一晃。

      车头小型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剧烈发颤,王断红坐在桌前,几缕微光照耀着她的脸庞,她侧头默默望着一旁,身后的窗帘随风起伏。

##王断红(青年) 再见到白修德时,他和出走那天相比,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透着微光的长廊中,一个浑身衣服破破烂烂的背影扶着墙踉踉跄跄前进,凌乱的发丝上,污垢依然清晰可见,王断红额前的发丝随风摇晃,眼珠微微动着。

##王断红(青年) 仿佛,受灾的人是他一样。

      白修德站在门口,嘴周满是胡茬,嘴唇微微动着,似是喃喃着什么,他缓缓抬起手伸向前方,手指触碰在门上,王断红站在只有办公桌和柜子的空旷房间,手中握着杯子在房间中央来回走着。

##王断红(青年) 他变得浑身破破烂烂的,仿佛是穿了十年从来不洗的衣服,胡子没有刮,脸上满是无形的创痕,似是几日,便过去了数年。

      一阵敲门声传来,王断红侧头看向一旁,应了声“进”,便见木门吱呀一声徐徐敞开,站在门口的白修德灰头土脸,头发凌乱,眼中透着忧郁和难以形容的感情,王断红侧头愣愣地看着一旁,一下转身将水杯放在桌上,便朝他跑去。

      白修德默默望着她,手缓缓伸向怀里,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看着他那副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的脸庞,嘴唇微张,刚想说些什么,便见白修德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他手指发着颤,将手帕小心翼翼拆开,王断红垂目愣愣地看着下方,只听得白修德沙哑的声音传来。

      “这是河南百姓…平常吃的东西…”

      王断红眼神惊愕地看着手帕中那如同花盆里的杂物一样的东西,缓缓抬起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帕,白修德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神恍惚地望着前方,分明看她,却似不会对视一般,王断红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河南的情况…究竟发展成什么样了…死了多少人,还有余粮吗?部队还在征粮吗?

      白修德眼周满是干涸的污垢,眼珠徐徐移向一旁,泪水逐渐充盈眼眶,颤颤巍巍抬起双手,在半空来回移动,低声说道。

      “河南的地方官…请我吃饭…好多好多吃的…好多好多…”

      王断红小心翼翼地将手帕包上,眼中满是复杂地看着下方,白修德徐徐转过身去,摇摇晃晃朝门外走去,只听得白修德的声音传来。

      “我…已经见过蒋先生了…也向美国发了电报…会登报的…我看不明白蒋先生…看不明白你们…别再问我了…国民政府要开国民参政会…你会知道的…”

      王断红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着前方,在白修德渐行渐远的背影后,木门徐徐关闭,只听得他的喃喃声依然继续“好多好多吃的”,王断红眼眶泛红,一抿嘴徐徐闭上眼睛,一滴泪珠划过她的脸颊。

##王断红(青年) 他没有和我说河南,但是这个仿佛也经历过灾难的人,让我看清楚了究竟发展成什么样,因为那双眼睛里,没了属于记者的睿智,只剩下绝望。

      蒋中正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拐棍,眼中满是复杂望着前方,桌上散落着几张照片。王断红的手将包好扎紧的手帕塞进兜里,手形成重影,在腿侧无力地摇晃,再清晰时,手死死攥成了拳头。

      一只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剪刀徐徐靠近半湿漉漉的长发,孙明昭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身后的英国士兵一副认真模样用手指捻着她的头发一剪,几缕发丝划过半空。

      “印度兰伽姆…”

      无数国军士兵裸着身子在四处透着昏黄光线的房间中洗着澡,他们肩上挂着毛巾,来回搓着身体,不时嬉闹几声。

      几个士兵手中端着水盆鬼鬼祟祟在他们身后走着,便见他们猛地一转身,将手中水盆猛地一抬,便见水珠泛着微光飞向半空,几个国军士兵一下转头看向身后,抄起水盆朝前泼去。

      李三申站在角落,捂着自己身子四处,神色不自在地望着前方,不时有水花落在他身上,嬉笑声此起彼伏,几个国军士兵大笑着,手中端着水盆缓步走向他。

      李三申愣愣地看着前方,湿漉漉的白发躺着水珠,他连连摇头,嘴唇微张刚想说什么,便见无数盆水泼向他,紧闭着眼睛,脸庞瞬间变得和瀑布一般,他嘴唇一抿,吐出几股水柱,国军士兵们见状仰头哈哈大笑着。

      地上堆着几缕发丝,一只手握着梳子在头顶来回一梳,孙明昭缓缓睁开眼睛,英国士兵手中捧着镜子走到她面前,孙明昭默默望着镜中的自己,发丝已经变成齐耳短发,格外英气,她眉毛微微一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孙明昭(中年) 去告诉你们师长杰姆,我很满意。

      英国士兵眼神有些复杂,只是一点头便转身而去,孙明昭深吸一口气,双手扶着椅子站起身,背影深绿色的军装格外笔挺,她缓缓拿起一旁的军帽戴在头顶,徐徐转头看向身后,衣领上的少将军衔泛着微光。

      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湛蓝的天空起着涟漪,李三申头发乱糟糟得,一身深绿色的军装缓步走出门口,满头白发格外显眼,眼中满是疲惫,史迪威站在空地中,双手叉着腰,大声叫嚷着什么。

      李三申眼睛逐渐睁大了,变得格外精神,只见几辆巨大的坦克摇摇晃晃驶来,史迪威的背影站在空地中,抬起胳膊指着一处地方,巨大的坦克逐渐停下,李三申笑了出来,一下奔向前方。

      孙明昭大步走出门口,脸庞逐渐被几缕光线攀爬上去,只听得李三申一声声“姐”呼唤进入她的耳畔,孙明昭眼睛一眯,停下脚步左右张望,目光突然定在一处地方,眼神逐渐变得惊愕。

      只见孙立人的背影双手架着李三申的胳膊一下将他放在坦克上,史迪威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一旁不断指挥着车辆,李三申举起双臂,在半空来回挥舞,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大声喊着。

#李三申(幼年) 姐姐!姐姐!

      孙明昭倒吸一口凉气大步奔向前方,天边旗杆上高扬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英国米字旗起着涟漪,史迪威侧头看着一旁,猛地一挥胳膊,只见几辆装着无数木箱的卡车缓缓驶来。

      李三申坐在坦克上兴奋地四处看着,手来回摸着,孙明昭大步走到坦克前,仰头愣愣地望着他,又垂目看向面前的坦克,也逐渐咧开嘴笑了起来。

      史迪威侧头一看身边端详着几辆坦克的孙明昭和孙立人,眼神有些不屑,抬起手一挥,几个士兵一下奔向卡车,将几个大木箱搬下,放在地上。

      几个士兵手中握着撬棍跑到箱子前,双手一下将撬棍插进箱子缝隙,脚蹬着箱子,猛地一敲,便听得咔啦一声,箱子起了一层尘埃,木板翻倒在地。

      史迪威抬起手来回挥着面前暴起的尘埃,孙明昭的脸庞出现在尘埃中,只见她愣愣地看着下方,眼中满是惊愕,徐徐屈下身,双手伸向箱子中,捧起一挺机枪,开口说道。

#孙明昭(中年) 我的天呐,这都是什么,从来没见过。

      史迪威侧目看向她,深吸一口气,垂目看向箱子中几挺长枪,抬起手指向下方,手缓缓移动着,开口说道。

      “这箱里是加兰德半自动步枪,你手里的是勃朗宁重机枪,那一箱是汤姆逊冲锋枪。”

      孙立人走到孙明昭身边,眼中满是喜爱地望着孙明昭手中的机枪,孙明昭爱不释手地来回翻转着机枪,目光炙热地看着机枪上每一处地方,史迪威眼中透着冷淡,缓步走向一旁,边走边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零五毫米重炮,喷火器。”

      孙明昭眼神一愣,转头看向身后,只见史迪威背着手停在几架坦克前,他抬起手靠在坦克上,低声说道。

      “这些小点的是斯图瓦尔轻型坦克,那些是谢尔曼坦克,这些大家伙可比你们常用的维克斯轻型坦克好多了。”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身后,缓缓转过身,有些试探性地问道。

#孙明昭(中年) 这些都是给我们的?

      史迪威撇着嘴,侧目看向她,冷声说道。

      “知道还不找人搬,光让我的人忙活?”

      孙立人眼珠一动,连忙跑向一旁,来回挥着手,不断大喊着“搬东西”,无数国军士兵纷纷转头看向身后,转身奔向前方,史迪威冷哼一声,背着手远去。

      孙明昭双手握着机枪,眼中逐渐变得锐利起来,她深吸一口气,一下将机枪对准前方,闭上一只眼睛,湛蓝的天空下,青天白日满地红旗起着涟漪,孙明昭眼中透着锐利望着前方,对准前方的机枪枪管微微摇晃。

      黄发蓝眼的报童手中握着一张报纸在柏油马路上大步奔跑,几张报纸哗啦一声飞向天空,报纸摇摇晃晃零落,一切变成黑白色。

      “白修德报道河南灾情的报纸在美国发表…”

      摩天大楼一面面窗户反着白光,几个行人手中握着报纸在街上行走,身边不时穿过几辆黑色的轿车,一个人嘴里叼着烟靠在电话亭旁,手中捧着报纸,皱着眉垂目看着。

      几声风铃清脆的声音传来,宋美龄的背影坐在椅子上,房间四面透着几束微光,一切恢复彩色,柜子上的白色烟灰缸上搭着一根未灭的香烟,几缕白烟徐徐向上,她的手伸向柜子上的上浮,徐徐靠在耳边,只听得她的声音传来。

      “影响太大了,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我们怎么做,我们还是把国内的事压下去吧。”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街上缓缓行驶,王断红坐在车中,眼中满是凝重,车窗外,另一辆轿车徐徐并齐,王断红缓缓侧头看向一旁,只见窗外另一辆轿车的车窗被几抹白帘遮住。

      王断红眼珠微微动着,脸颊两侧的发丝微微摇晃,只见几根手指徐徐挽起白帘,陈博术坐在车里,侧头默默望着她,王断红眼神有些复杂,眉毛微微皱起,陈博术面无表情,只是侧头凝视着她,他徐徐扭回头去,垂下手,布帘搭落回去,逐渐超过了她的轿车。

      四处透着微光的长廊逐渐熙熙攘攘起来,几个国军军官的背影在长廊中前进,陈博术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胸口默默望着前方,蒋中正的相框在墙壁上,被几缕微光照耀着。

      王断红大步走在长廊中,衣领上的少将徽章泛着微光,几缕微光照耀着她的脸颊,一只手抬在半空,手指微微动着,一下落在她肩上,王断红眼珠一动,缓缓侧头看向一旁。

      于先词身上披着一身深绿色军袍,眼中有些无奈,侧头笑着望着她,手轻轻一拍她肩膀,便垂下手大步走向前方,王断红默默望着前方,眼神有些复杂,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

      四处透着微光的房间,白色的窗帘随风起伏,角落竖着国民党党旗,国军军官的身影逐渐形成重影,出现在桌前,于先词坐在陈博术对面,侧头默默望着桌子正前方空无一人的椅子。

      “重庆召开国民参政会…”

      王断红坐在桌子末尾,眼神满是凝重,搭在桌上的手指微微划着桌面,于先词模糊的脸庞在远处默默注视着她,木门吱呀一声敞开,众军官纷纷朝门口看去。

      两扇木门一开一合,蒋中正拄着拐棍,徐徐走到椅子前,屈下身坐在桌前,众军官纷纷侧头望着他,蒋中正将拐棍靠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一抿嘴清着嗓子,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 前段时间,我们刚刚稳定怒江防线,把日军五十六师团阻挡在怒江,隔岸对峙。

      蒋中正望着前方,眼中透着锐利,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 眼下要紧之事,便是重建远征军,与驻印军相互配合,将滇缅公路打通,把日寇驱逐出云南。

      王断红侧头看着蒋中正,眼神透着复杂,几缕微光照耀在她侧脸,蒋中正侧目看向坐在一旁的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 我准备在云南楚雄重新设立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先词,你等过完年,去任这个总司令吧。

      于先词眼珠一动,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仰起头应了声。

#于先词(中年) 是,委员长!

      王断红嘴角动了动,眉头逐渐紧皱,缓缓举起手,蒋中正侧目看向她,微微一点头,抬起手一挥,开口说道。

#蒋中正(老年) 王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王断红眼珠左右一动,呼出一口气,缓缓站起身,陈博术的眉头逐渐皱成疙瘩,侧头看向她,于先词眼神有些复杂,望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王断红侧目一看他,嘴角动了动,眼神满是平静,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我所说之事,是关于河南灾情的。

      蒋中正眉毛微微一动,抬眼看向她,众军官眼神一愣,微微仰头看向她,于先词眼神有些无奈,低下头去,王断红缓缓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白修德和我说,河南受灾的百姓,灾在天有七分,人有三分,大批灾民为躲征粮逃出河南,如今,人以无食果腹。

      蒋中正抬眼默默望着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抱着胸口,王断红将手帕放在桌上,手指将系好的手帕拆开,众军官眼神一愣,纷纷看向手帕中央的东西,王断红眼眶逐渐红了,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王断红(青年) 这是白修德给我的,受灾百姓没有吃的,拿来果腹的东西…

      蒋中正垂目默默望着手帕里的东西,嘴角动了动,又抬眼看向她,王断红侧头看向蒋中正,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王断红(青年) 领袖,我申请立刻停止征粮,并调配救灾粮去河南。

      于先词眉毛微微一动,缓缓抬起头望向她,眼神满是复杂,蒋中正嘴唇微张,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王断红拿起手帕中央的东西,看向面前的军官们,眼中含着泪光,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同志们,这是榆树皮!我们根本看都不会看的东西,却是他们一筐一筐咽下肚的东西!

      蒋中正眼神有些复杂,紧皱着眉头,王断红一下张开嘴,将捏在指间的榆树皮塞进嘴里,众军官愣愣地看着她,于先词一下站起身,眼中满是惊愕,王断红嘴中来回嚼着,又拿起一些灰蒙蒙的东西,她嘴唇微张,嘴中有若隐若现的血色,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这是观音土,很多人,因为吃太多,活生生涨死了。

      于先词瞪大眼睛,一下奔向她,王断红眼中含着泪光,一吸鼻子仰起头,手指一搓,几缕土块落进她嘴中,于先词抬起双手,一只手一下将她的手腕攥住,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腮帮,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 快吐出来!

      王断红眼眶涌出豆大的泪珠,死死闭着嘴,手猛地一抽,一下将身后的于先词推开,嘴里来回动着,于先词红着眼眶愣愣地看着她,王断红呼出一口气,一抿灰蒙蒙的嘴唇,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

##王断红(青年) 我才吃了多少,你们一个个却露出这样的表情!你们知不知道!河南百姓吃了好几个月了!

      蒋中正神情复杂,徐徐闭上眼睛,陈博术皱着眉,抬眼默默看着她,眼中满是阴鸷和无奈,王断红深吸一口气,将手伸向前方,将手帕捧在手心,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这是大雁的粪便,他们说,大雁吃的是粮食,难以下咽,也比吃观音土活活涨死好!

      说罢,王断红一下将手帕靠近嘴边,猛地倾斜,于先词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一下抬起手攥住她的手腕一晃,几块大雁粪划过军服。

      众军官浑身一缩,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眼中满是惊愕,王断红抿着嘴,将落进嘴中的东西咽下,眼眶泛红,含着泪光瞪着前方,于先词愣愣地望着她,一滴泪珠划过他的脸颊,颤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断红…你…你怎么…真咽下去了…

      于先词的手紧紧握着她举在半空的手腕,二人的手在半空泛着微光,蒋中正闭着眼睛,鼻息沉重嘴角抽搐,手颤颤巍巍抬起伸向一旁,手指发着抖握住拐杖,他撇着嘴,徐徐站起身,身体有些摇晃,陈博术见状,连忙站起身扶住他的肩膀。

      蒋中正依然闭着眼睛,气息格外沉重,手发着抖,一下攥住陈博术的肩膀,长衫被抓起层层褶皱,声音带着颤,历声喊道。

#蒋中正(老年) 彦引…彦引!立刻调拨两亿法币开设粥铺救灾!再调三亿买粮!将陕西的种子运去!督促灾民播种!暂停征粮!各军若有余粮,皆调去河南…

      陈博术抬眼一看前方,“哎”得一声,王断红呼出一口气,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两行清泪划过脸颊,陈博术扶着蒋中正从她身后掠过,缓步走向门外。

      木门一开一合,吱呀作响,于先词站在王断红身后,眼中满是复杂垂目望着下方,桌前的军官们身影逐渐形成重影,一个接一个消失在桌前,风声簌簌,不时传来几声轿车的鸣笛。

      房间中,王断红默默望着前方,一阵风拂过她脸颊两侧的发丝,她逐渐咧开嘴轻声笑了起来,角落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随风一晃,王断红和于先词的身影也逐渐形成重影消失了。

      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湛蓝的天空起着涟漪,王断红坐在长椅上,眼神有些复杂地望着前方,一只手端着瓷杯伸向她面前,王断红缓缓抬头看向上方,白日在于先词头顶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将他的脸庞模糊,只听得他的声音传来。

#于先词(中年) 断红,冲冲嘴。

      王断红抬起手接过杯子,靠在嘴边喝着,于先词眼神有些无奈,抬手将身上的军袍解下,批在她身上,屈下身坐在她身边,二人后背靠在椅子上,默默望着前方,于先词露出一丝苦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 在河南总征收三亿多斤粮食,五亿,最多也就能买下半亿,说是各地凑,一问,都缺,实际上,政府的余粮都用来弥补自己未来的心安。

      王断红双手握着杯子,手指微微搓着杯壁,缓缓侧头看向他,眼中满是平静,二人脸庞之间的缝隙透出几缕白光,几声乌鸦的啼鸣传来,王断红开口说道。

##王断红(青年) 白修德不说,会上也不说,河南,究竟死了多少人?

      于先词皱着眉,眼中满是忧郁,二人坐在长椅上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正前方的白日透着些金色,格外耀眼,只听得于先词的声音传来。

#于先词(中年) 至少三百余万人饿死。

      王断红侧脸被移动的阳光照得有些模糊,她愣愣地看着一旁,徐徐扭回头去,于先词的背影徐徐站起身,只听得他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 你尽力了,你比我锋利。

      他的背影逐渐形成重影消失了,只剩下王断红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脖后的发丝随风起伏,她缓缓侧头看向一旁,眼中闪烁着泪光,她一吸鼻子,徐徐闭上眼睛,脸上的泪痕泛着微光。

      “河南旱灾直到一九四三年新一季小麦成熟才彻底结束,受灾人群上千万…饿死三百余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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