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放牛,我的母亲也是拼了。她常常早起五更鸡,荷锄戴月归。为了让牛吃饱喝足,她牵着牛从双排田到宋六山再到文教河,走遍了家乡的山山水水。而我一有空就会帮她一点忙。早上帮她“叫牛唱歌”,傍晚帮她清理牛粪,节假日帮她打打牛草。乐此不疲。
农人常说:“人无横财不富,牛无夜草不肥”。我不知道这句话对不对,但牛吃夜草是真的会肥。个中道理小时候我始终弄不明白。同样是吃草为什么夜草和日草会不一样?难道夜间的草沐了圣水不成?那么人吃夜宵呢?会胖否?
长大后,我终于弄明白了,这和“只想让牛拉车,不想让牛吃草”的说法具有相反的道理,异曲同工。
牛在漫长的农耕时代,是能者多劳和非常听使唤的弱者,埋头拉车是它的本份。早出晚归是它的自觉表现。任劳任怨是它的优良品质。如果它遇到了“只想牛拉车不想牛吃草”的“牛B”主子,它也得忍着饿着去干活,别无选择。时间久了它自然就瘦了,相反,当它遇到了开明一点的主子,在它早出前、晚归后(基本上两头都在夜里)给它吃饱喝足,休壮膘肥,它就会心情舒畅,忠于职守,干活卖力,慢慢的也就肥了。这就是社会学家常说的“人的需求是多层次的,温饱是人类的第一需求”的道理。万物皆如此。
依稀记得,在放牛的那些日子里,母亲总是早上五点半钟就起床了,到了夏天,日长夜短就会起得更早一些。起床后,她首先点亮那盏光线微弱的煤油灯,拿着灯到灶前(厨房)为我们做好一天三餐的饭菜、同时要熬好猪食去喂猪,紧接着就去牛栏里“叫牛唱歌”,唱完歌后就给牛喂吃“夜草”。大约到了早上七点钟时她就得到队长那里去领工。队长早就计划好了给每一位劳动力派遣工作任务,天天如此。正常的干一天可以挣到10个工分,如果日干三刻最多可拿到15分。到了晚上每户人家都要拿队里统一发放的记工簿去找记工员记工分,一年三百六十天,周而复始。到了年底每家再拿自家人的记工薄到会计那里结年帐,盈的得“分利”,亏的叫“过社”。我家几乎是后者。
“ 叫牛唱歌”是一件有趣的事情。首先这叫法就很有趣。也许你曾听说过“对牛弹琴”却从未听说过“叫牛唱歌”。
我第一次听到邻居大妈问我母亲“叫牛唱歌”了么时我也很诧异。觉得这大妈有点不靠谱,怎么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牛怎么会唱歌呢?后来我的一位“牛伴”告诉我其中的秘密。
其实“叫牛唱歌”是一个过时的讲法,也是适定时期的俚语,现在的年轻人大概是听不懂了。得听我慢慢道来。
原因是上个世纪农民学大寨时期,无机肥料比较紧缺,队里常用的氨水都要用手推车到百里之外的化肥厂去拿。只有有机肥是农业的宝。因此,队里要求每一位养牛人都要给队里收集一定数量的牛尿和牛粪。以记分的方式另给报酬。所以接牛尿就成了养牛人早上的一门必修课。为了顺利地完成任务,有人就像教堂里的唱诗班一样对牛唱“歌谣”,就像给摇篮里的小孩唱催眠曲一样。哇啦哇啦的唱,奇怪的是,这招十分有效,果真的不一会工夫牛就拉尿了,牛拉屎也一样。更神奇的是牛拉尿时打到桶里的声音与唱歌的节律十分相似,节奏性也强。时间一久,就有好事者称之为“叫牛唱歌”。再后来就约定俗成了。(待续)
摆渡人
2024.12.21于文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