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緪云诗》笺(二)—再读陈寅恪《柳传》九二、2024-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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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云:彩云一散寂无声,此际何人太瘦生。香纵反魂应断续,花曾解语欠分明。白团画识春风在,红烛歌残夕泪争。从此朝朝仍暮暮,可能空逐梦中行。

        其二云:抹月涂风画有声,等闲人见也愁生。听莺桥下波仍绿,走马台边月又明。芳草路多人去远,梅花春尽鸟衔争。残更无寐难同构,为雨为云只自行。

        笺释诗题,先生引后来牧斋题诗,以为程嘉燧以河东君为内容作画扇颇多,题诗当是《緪云诗》其三四两首,多从扇面之大小,扇骨之阻碍字体,完全是考证风格,诸君可观是篇,见先生学问之外的风格。

        是两诗之典故:彩云:李白宫中行乐词八首》:小小生金屋,盈盈在紫微。山花插宝髻,石竹绣罗衣。每出深宫里,常随步辇归。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飞;太瘦生:《六一诗话》:李白《戏赠杜甫》:“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太瘦生”,唐人语也,至今犹以“生”为语助,如“作何生”、“何似生”之类是也;反魂: 温庭筠 《马嵬驿》诗:“返魂无验青烟灭,埋血空生碧草愁”;反魂香:白居易《李夫人》:夫人病时不肯别,死后留得生前恩。君恩不尽念未已,甘泉殿里令写真。丹青画出竟何益,不言不笑愁杀人。又令方士合灵药,玉釜煎炼金炉焚。九华帐中夜悄悄,反魂香降夫人魂。夫人之魂在何许?香烟引到焚香处。既来何苦不须臾,缥缈悠扬还灭去。去何速兮来何迟,是耶非耶两不知。......;解语花:《开元天宝遗事 卷下 解语花》:明皇秋八月,太液池有千叶白莲数枝盛开,帝与贵戚宴赏焉,左右皆叹羡。久之,帝指贵妃示于左右曰:“争如我解语花”;白团画识春风在:梁武帝萧衍《团扇歌》:手中白团扇,净如秋团月。清风任动生,娇香承意发。萧纲《怨诗》:秋风与白团,本自不相安。新人及故爱,意气岂能宽。黄金肘后铃,白玉案前盘。谁堪空对此,还成无岁寒。杜甫《咏怀古迹》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珮空归夜月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朝朝暮暮:《昭明文选 卷十九 赋癸·情·高唐赋》: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走马台边:《汉书七六张敞传》“敞无威仪,时罢朝会,过走马章台街,使御吏驱,自以便面拊马”;月又明:《文选二柒七(班婕妤)怨歌行》“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芳草路多:白居易“离离原上草”和王勃“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第一首第一句:先生笺曰““彩云一散寂无声”固出李太白《宫中行乐词》八首之一“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飞”,但“无声”二字松圆之意除指歌声外,恐兼指扇上之画而言,盖目画为无声之诗,河东君虽去,而画图仍在也。”第二句为自叹太瘦也。此句之意为:彩云(河东君)去了。可是她的画扇留下来了,只是此时我(程嘉燧)为何要瘦弱也(相思之苦)?第三四句,是程氏自认精神恍惚:(画中人)是服用了返魂香吗?断断续续(似真人)?也如人出现只是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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