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寒毒肆虐

    闹剧是如何收场的，月牙儿也是后来从杏枝口里听得的。

    她只记得当时自己腰间猛烈地一记锐痛，温热的血捂不住地从伤口涌出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看不清眼前的乱成一团的人群，听不见闹哄哄地叫喊，天旋地转地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后，就失去了知觉。

    周允睿把她送回太子府御医院疗伤的，宫里着实不安全，对那些个太医也无法放心。

    幸好杏枝等一众御医院婢女都是精通医理的，月牙儿虽然被伤及脏腑，但还是被妥善地处理好了。

    她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并不知道，接到她受伤的消息后，周允桀扔下战事的一切，一路疯狂地往京城赶来，什么西梁辽颖，对他来说不及月牙儿一星半点重要。

  七月的京城炎热难耐，午后的太子府一片静谧，人人都在歇夏躲署，只听蝉声四起不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闯了进来，踏碎了艳阳下的慵懒。

    “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回来了！”眼尖的侍卫迎候不及，惊讶地看清了骑马擅入的人，一声呼叫，太子府所有的主子奴才统统赶出来接驾。

    没接到任何消息说军队要班师回朝，袁若岚慌忙地赶出来接驾时，看到马上一身风尘沧桑，面色凝重的周允桀，没有看她一眼，下了马就直奔御医院而去。

    “你回来了？”月牙儿才听得外面一阵喧闹，想出去看个究竟，没想到竟看到了日夜兼程为她而来的周允桀已踏进了她的房门，她此刻欣喜的要命，全然忘了自己腰上的伤，飞扑进了的怀里，“我快想死你了。”

    周允桀顺手一环她的腰，正好触到了月牙儿的伤口，钻心的痛让她一下子缩紧了身子。

    “伤到哪里了？快给我看看。”他双手赶紧收了回来，一副急红了眼的样子。

    “你都知道了？”月牙儿直起身子，苍白的小脸上露出微笑，“战事结束了？怎么也没听到回京的消息。”

    “快给我看看，伤到哪里了？”他突然吼了起来，样子可凶了。

    月牙儿这才愣愣地看着他，发现他脸上的疲倦和憔悴，一向俊美不染纤尘的他，此刻发也乱了，衣衫也不光鲜了，眼眶深陷，眼底布满了血丝。

    “你是特地为了我赶回来的？”她心里卷起一片疼，“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怯怯地掀起衣角，露出包扎的纱布，刚才那么一折腾，有点血水又渗了出来。

    周允桀的眼底那漫溢的怜惜，一瞬间就被愤怒替代。

    有人伤了他的无价之宝，他无法原谅那个伤害月牙儿，甚至要置她于死地人，那个人无论是谁，已经触到了周允桀心底不可侵犯的极限。

    “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月牙儿看着他的样子又急又痛，她知道他不是生她的气，但她还是害怕他现在的样子，那是一定会伤了他自己的。

    周允桀不管不顾地大步迈开就要往外走，心中的暴戾无限爆棚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肆意的，无法控制那股冲动的情绪。

    “你要去哪里？”月牙儿双臂一横拦在他面前，同时也惊讶地发现了周允桀眸子里那异乎寻常的神色，那陌生的冷冽是她从未有过见的。

    他不语，大手一挥把月牙儿推向一边，听到月牙儿一声细弱的呻吟才犹如还了魂似，他刚才那一推恰巧又伤到了月牙儿，她此时一手捂着腰间，一手拉着他的手臂，眼里不知是不是一层疼出来的泪珠子。

    “你怎么样？我伤到你了？”他心疼地拧紧了眉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没事没事。”月牙儿这会更在意的是周允桀的情况，她心头略过强烈的不安，周允桀刚才那控制不住情绪的状态应该是寒毒在他脑子里作祟。

    她紧紧地盯着他看，希望是自己太多虑，他只是因为自己受伤而气恼。

    可接下来周允桀没来由地抓着胸口，疼得弯下了腰，证明了月牙儿没有看错，寒毒发作了。

    那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痛疼从他心口血脉出发，遍及脏腑深入骨髓，而后又统统回流汇集于他的脑髓，他爆发出一声龙吟虎啸般可怕地吼声，双膝跪地，喘息不止。

    “周允桀。”月牙儿心疼地瞬间泪流满面，她拦腰抱住他，他的身体已经寒冰般刺骨。

    “殿下这是怎么了？”闻声赶来的杏枝也是被怔住了。

    “快把门关上！”周允桀的这个秘密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去把我枕头底下的药瓶子拿来。”

    杏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多问，牢牢关上了所有的门窗，把那瓶暂时可以抑制寒毒的药递到了月牙儿手里。

    还没等她打开瓶盖，周允桀一双不知何时变成冰蓝色的眸子正直勾勾看着她，又不像在看她，更让她吃惊的是，她看见他半边脸的皮肤开始变得如同冰雪铸就的模样，这和陵墓里皇妃尸体的样子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寒毒的死亡之力正慢慢蚕食周允桀的身体。

    周允桀此刻已不再被疼痛左右，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快到月牙儿来不及追上，“你要去哪？”

    “去找那个伤你的人。”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冷冷地，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你现在……”她话还没说完，他已是拔剑一挥，阻拦在他面前的门，纸片似脆弱地碎渣满天飞。

    她心里滴血的疼，饶是被寒毒控制了理智，他还是为了她，月牙儿无法预料这样任由寒毒肆虐下去他的身体会怎么样？最可怕的结果她想都不敢想。

    即便已看不见他的背影，月牙儿还是一路追到了太子府门外，撞见了被吓坏的袁若岚。

    “殿下怎么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袁若岚哭得颤颤巍巍地抓住月牙儿的手。

    “我……”月牙儿急着甩开她的手去追周允桀，这会他应该是奔皇宫去了

    “你到底怎么他了？！”袁若岚纤弱地哭喊声锥刺进了月牙儿的心里。

    是的，每次只要和自己在一起就会害周允桀身陷险境，月牙儿觉得自己简直比寒毒还要他的命，“你现在能进宫吗？”但她此时必须冷静下来，能阻止寒毒和他的疯狂的也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