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樱花灿烂开放,是前几天的事儿,今天散步时一留神,才发现樱树枝头绿意已经很深重了,已长出了黄豆大小的绿色小果实,有的还包在零星的残花中。
不远处,丁香树丛的浓香远远飘来,入鼻,入肺;回首间,一片鲜艳的紫色晕染了我的眼角,前几天还状如桑葚的紫荆花已经大规模盛放了……
正游水秋沙鸭也许是召唤同伴的大叫声,吸引了我。我踩着脚下柔软清新的野草,往河边走,靠岸近的一只秋沙鸭飞快地钻进水里,瞬间没了影子,只剩下一圈圈动荡扩张的涟漪。秋沙鸭有没有南迁的习惯,我并不清楚,但总感觉现在滑行嬉戏在河面的花纹鲜明、流露出成熟风姿和娴熟技巧的那些鸭子,就是春节前的河面上三五成群“呷呷”叫的小东西,那时候的它们,远远看去,渺小且黑不溜秋的,我还在想着,它们那么小的身躯在那么冷的天儿,应该不好熬吧?
但是,短短两个月,眼见它们已经长这么大了,不禁暗暗感慨生命的顽强与神奇。当然,可以称得上神奇的,还有那些我们习以为常、却又从干巴巴的枝头无中生有的鲜花和绿叶,以及从板结的土地上钻出的小草。
我们所看见的,经过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重温,就变成了我们司空见惯的东西,或者潜移默化成了我们自认的常识;然而我们忽略的,恰恰是常识下暗流涌动的最本质的东西——那是一种人力所不能左右的、规则运行下的势和力。
我像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做不到每时每刻都积极明媚地面对生活,也许是因为对生命力量和许多未知力量的敬畏早就存在了。它们让我担忧过焦虑过无助无奈过,也让我面对意想不到的结果惊喜过。某些时候,当我一个人静静回顾几十年的人生,我会为自己年少时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狂妄而惭愧,也会为自己意兴阑珊时的躺平而自责。毕竟,不管不顾地处处与周遭环境倔强抗争会让人焦虑疲惫,而一味地随波逐流又让人质疑活着的意义……
浮世中的我,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越来越发现那些曾经我以为把握得了的结果,原来都非真正的结果;我以为正确的决定和选择,在长长的时间轴上滑行一段后,呈现出我不愿接受的模样,而那些曾经因为错误的抉择,却在不经意间呈现出温情的模样。
也许这就是那肉眼看不见却要用心去觉察的命运和因果。此时的啼也好,笑也好,皆非永恒。我所见过的人,没有谁哭到最后,也没有谁会一直笑;我所遇见过的凡人的生活史,都是像心电图一样起起伏伏,喜忧参半的(曾经有人调侃说,这正说明我们在真实地活着)。
我不知道有没有那种绝世无双的幸运儿,一生都是顺风顺水不用吃苦不遇波折地渡过——反正我是没有见过的。
最多见的,是那些像花草一样在时运间左冲右突又必然经历荣枯盛败的人,他们会在某一场暖风里,突然间就青葱茂盛,花满枝头,结出累累的果;又会在阵风过处,落花纷纷,一地萧索。再有,就是像黑不溜秋的小鸭子那种,他们经历过冬天,然后来到春的季节里,突然变得成熟,并因更加强健更加熟稔,而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