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6-25

燃烧的真相


墨轩子


第一幕

礼物


他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知道这是下班的时间。在关闭了电脑上的一堆窗口后,他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一下东西,仔细地整理好衣服,准备出门。

经过走廊时,他跟公司里一些面熟的同事打了声招呼,露出他那习惯性的微笑。他这样做是出于礼貌,因为自己的友善虽然说不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是至少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出门前,他不忘去了趟洗手间。他用水龙头清洗他的脸,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量了半天,又用水润湿头发,让它看起来不那么蓬松。虽然说中年后自己的头发掉了不少,但他还是对自己的形象比较满意。一想到他的精心打扮都是为了某个人,他便愉快地走出了公司。

公交车站就在公司旁边,他走到车站,就静静地等车。待会车将要带他去往和家相反的路线。

和往常一样,周五是一周里令他轻松愉悦的一天,这倒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周末,周末他还得面对家里的她,然而他早就习惯性地忽视她了。

不过一想到即将见到的人,他就兴奋起来。如果说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他准备的礼物就会很合适,但如果是自己自作多情,那么场面可能会让他感到尴尬和难堪。不过既然准备了礼物,就应该真诚地送给人家,毕竟他对自己的礼物是很有信心的。

人家愿意接受礼物吗?一个问题突然浮现在他脑中。他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以前是从来不会去思考这类问题的。因为他隐约地感受到这个问题下面隐藏着一个真正的问题,而显然以他的能力是无法解答它的。

现在的他对于这些事总是依照他的生活哲学:如无必要,无需思考。在他多年的家庭生活中,他摸索出了这个道理:如果思考不能解决问题,反而是会带来混乱,让他颠覆自己习以为常的生活,那么思考就是不必要的。比如刚才这个问题,如果对方接受自己的礼物,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可是到底是哪一步呢?是他想要的那一步吗?如果对方嫌弃自己的礼物,那就是他更不敢想象的了。对于这种事,他从不过多思考,因为他知道无论从什么角度思考都会让他的思绪变得混乱的。

不知道为什么,公交车还没来,等车的人多了起来,有的人开始用鞋子摩擦地面了。

他有时会问自己的行为是否违背公认的道德,但他认为如果道德是依照一个人的良心做事的话,他这样做并不会让他的良心感到不安,因为他在这种事情上始终是非常专一的。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他认为如果一个人在关系中做出了一定贡献,他就理应得到对方同等的回报,但他并没有从家里的那个人身上感受到这种公平,而是默默承受了很多她的脾气。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很多年前的一次买菜的经历,她莫名其妙地冲他发了很大的火,当时,她还说了一句深深伤害了他的话。

过了很长时间,公交车终于来了,长时间等待已经让人们失去了耐心,他被人群推搡着上了车。



车终于开到了终点站,原本满载的公交车现在变得空旷许多,除了一些带孩子玩的人们,还有几个面带疲惫的人们。这一带是A城的海边,夜晚的海景很美,他要去的地方是一家酒店。

他来到了有酒吧的一层,这时,就像他一周里无数次想象的那样,他再一次见到了她。

她显然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到来,她朝他会心一笑,就带他来到了电梯口。电梯里,他俩谁也没说话,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多年相处带来的那种默契。当电梯到达某层后,她领他进了一间房间。

其实,从他见到她开始,他的心就一直砰砰直跳,他激动地简直不敢直视她的脸,所以一路上他只注意到了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蕾丝裙。他很幸运人到中年仍然能有这种心动的感觉,这让他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然后看到她轻快地坐到了床上。

“我今天特意穿了这件裙子......你没忘记吧。”她的脸泛起红晕。

是的,他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穿着这件裙子,当时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开在泥土中的百合花。

但他敏锐地觉察到一丝异样,“我很喜欢......你为什么要穿这件?”

她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一笑。

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这意味着结束,他以前在脑海里想过无数次结局的画面,但没想到它来的这么突然。

他看向她的脸,想看明白她的心思,但她平静的脸上读不出任何信息。

如无必要,无需思考。

接着,最后一次,床上的女人向他轻轻走过去,雪白的裙子在空气中抖动,他顺着向上面看去,淡粉色的上衣和白色的裙子完美地搭配,在一起她走过来时,他闻到一股香味,那是一种让他神清气爽的气味。




当他们穿好衣服以后,男人像往常一样开启他们的聊天。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他真诚地说。

“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五周年。”女人笑着说。

“想不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和你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我也是这么感觉,你瞧,我给你带了一朵花。”

女人从床头的袋子里拿出一枝花,送给他。

“这是我特意在花店买的,喜欢吧?”

“这花很好看,可惜……我不能拿回去养着。”

“我知道,所以这是只属于今晚的花,你要格外珍惜哦。”

“属于今晚的花……你真会说话,对了,我也给你带了一个礼物。”

“什么?让我看看。”

他把礼物拿出来。

“哇塞,它好适合我啊!”女人睁大了眼睛。

“喜欢就好,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他们又聊了一会随意的话题,都是和工作,家庭距离比较远的话题,随后女人建议道:

“我们去天台怎么样,那里夜景很美,没准还能看到星星呢。”

“好啊。”

他刚起身,手机铃就响了。他厌恶地看了一眼手机,就匆匆挂掉电话。

“……是她吗?”

“别管她,我们走。”

他牵起她的手。

“你不用回复一下吗,这样做容易引起怀疑的。”

“我说我出去和朋友喝酒了。没事,走吧。”

他俩来到天台上,正如女人说的一样,这里夜色很美,天上有很多星星。

他俩的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风吹着他们的身体,但他们并没有感到冷。他没有看夜色,而是望着看夜色的她出神。

很久很久以前,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他也体验到了相似的感觉。

那是在大学,他因为交作业而遇到了刚好下晚课的她。他忘记了当时说了什么,反正最后他们一起登上了教学楼的天台,然后一起吹着凉风,谈论着各自的理想。那时候,他们正处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年龄。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群星背景中的她,那一刻,群星仿佛都黯然失色,他感觉自己的心抖动了一下,他当时以为那就是他一生寄托的人。

现在,时隔多年,他想不到又一次见到了同样的景象。

他收回飘逸的思绪,“等一会我们下去喝酒吧。”他缓缓说。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又说了一次。他这时注意到她的怪异,他先是看到她的手臂变得粗壮,身体变得矮小,又发现她的衣服不知何时套了一件围裙,更可怕的是她的脸,在夜光下变得扭曲,嘴角的微笑让他不寒而栗。他非常惊恐,一时间让他说不出话。他的汗水湿透了内衣,紧接着,他看到她的笑容变得狰狞,最后爆发出一阵咆哮,她的喉咙里咆哮出一种难听的声音,他辨认出话的内容,那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话,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连忙逃离了这里。

逃跑时,他不时回头张望她有没有跟过来,直到等电梯时,他庆幸她没有追过来。

等到他坐上出租车后,他还是为刚才的一幕感到震惊。车绕着酒店走了一圈驶向主路后,酒店才终于消失在视线之外。

在出租车到达医院以后,他确定自己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他透过车窗看到从医院门口出来的她,然后瞬间想起天台上的扭曲的脸。

冲突是在医院门口产生的,他一下出租车,女人就冲她破口大骂。

“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一个都不接!咱妈的病都这样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你自己处理吧,这家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女人劈头盖脸地数落完他以后,愤怒给了他一巴掌,“司机!停车!”她带着身边的孩子上了出租车,然后重重地把门关上。

女人和孩子就这样消失在黑夜里。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她说的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他首先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他的行踪可能被她抓住了把柄,尽管他每次是在确定她没发现的前提下才去的,但不排除她跟随其后的可能,他的确有些大意了。她的脾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暴躁,好像一向如此,但是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很罕见的情况。不过,就凭借这点,还不能说明她已经知道了。

他第二个想到的是时间,每次都是周五,这未免有些太过故意了,哪怕经常换个时间也不至于这么明显,他顿时生出一阵悔恨,但他告诉自己不要再思考了。如无必要,无需思考。反正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没发生,暂且不去想它了。

母亲的病房转移了好几次,他在一个护士的带领下,终于找到了母亲所在的房间。

按照以往的习惯,他都会准备水果和食品带给母亲的,不过这次他却忘记准备了,一想到这里,他感到自责,但是又想起刚才发生的遭遇,他的自责又消失了。

他经常给母亲带葡萄,因为医生说过,老年痴呆的病人看到以前熟悉的东西有助于改善记忆。母亲在他小时候为了给他摘葡萄从树上摔了下来,从此腿就不好使了,只能成天躺在炕上。当然,远在县城读书的他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父亲照顾着母亲。后来,他走出了农村,父亲病逝,母亲被转移到城市的养老院里,最后又被转移到医院里。

当他走进母亲的病房后,他看到了病床上早已断了气的一具尸体。

他感到悲哀,极度的悲伤让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瘫倒在病床上。看到母亲苍白的没有血色的面容,他感到心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难受。

当短暂的情绪失控结束之后,他恢复了理智。看着洁白的病床上的平静的母亲,一种微弱的,但一直存在的感觉突然变得巨大起来。在家庭生活中,那只是隐约的一种感觉,像持续的低语,现在它突然膨胀,野蛮地扩张着自己,直到显示它的全部。以前他一直把它压在心底,从不尝试唤醒它,然而这次,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不及防,那种可怕但始终存在的感觉终于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他被那种感觉打垮了,他感觉自己在它面前是那么的渺小,好像前方的路被一堵无限大的墙挡住了。

“先生,您没事吧?”

护士关心地扶起他坐到椅子上,他虚弱地坐在椅子上,浑身瘫软,像一个撒气的气球。

“先生,您的母亲是今天晚上去世的,在弥留之际,她还一直念叨着您的名字。”



他办理好后事后,又去喝了些酒。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家的,当他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给自己热了一个预制餐,然后打开电视,懒洋洋地看起电视节目。当他看到一个记者采访一位在果园里工作的老人时,他关闭了电视。他静静地等着,什么也不干,也许是为了解闷,他点上了一支烟。

一个下午过去了,他还在静静地等着,直到夜幕降临,他也一动不动。

第二天,他依旧在等待,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

第三天,他去上班。

周围的人都在忙着日常的工作,一种久违的气氛让他感到亲切,他于是接连几天都投入工作,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专注,以至于月底得到了上级的表扬。

“晚上大家一起喝杯酒吧。”一位同事主张道,很快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饭桌上,同事们热火朝天地聊天,他却把自己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有人跟他聊天,他也会说上几句,但不记得说了什么,当大家一起干杯的时候,他也举起酒杯,突然感到一种虚脱,像是过度运动后的身体乏力,一下子跌倒在地。

在他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家里。手机上有一条同事给他发的消息,建议他在家休息几天,他的任务已经被另一个人代替了。消息的最后有一个让他感到困惑的话:“我们知道你的难处,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



******

第二幕

太阳


尽管她的同事对她的穿着都很鄙夷,但她坚持穿这套衣服。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但因为毕竟这是一份占据了生活大部分时间的事情,她想让自己更舒服些。其实,她清楚她们讨厌的并不只是她的穿着本身,而是她与周围环境的格格不入。她们显然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不愿意做出任何一点点的改变,也不愿意看到别人和她们不同。从小的经历锻炼了她看人的能力,她可以从别人的眼睛中捕捉到不易察觉的东西。她从她们的眼睛里看出,她们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过程中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最大的变化是她们眼神中的光。这并不是说她们的眼神中没有光,而是她每次看到她们的眼睛,那种光都让她隐约感到一种坠落感,像是在深不见底的湖中游泳,有一种巨大的吸力把她拽入水底。

她像往常一样和同事们走上舞台,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音乐的播放。

并没有聚光灯,霓虹灯给酒吧营造了一种梦幻的氛围,她们就是在台上看着底下的人们喝酒。

当她的嗓音伴随着音乐声响起时,台下的他敏锐地辨认出了一种纯净,那是一种与周围的歌声不同的声音,她的歌声虽然微弱,隐藏在其他歌手的声音中,但在他的心里就像一滴墨水落在宣纸上,渲染开来。

她的下身穿着雪白色蕾丝裙,上衣是淡粉色的,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从远处看去,就像一个开在泥土中的百合花。

她常常沉浸在唱歌之中,这是她后来找到的一种让自己获得宁静的方法。生活总是让她难过的,或者说她认为只有唱歌才算是生活,只有在唱歌中她的心灵才能得到暂时的解放。一支歌的时常大约是三分钟,所以她一天就在几个三分钟中真正地活着。三分钟一到,现实不得不把她拉回噩梦般的生活。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生活在这种噩梦中的,而是生活在另一个噩梦中。在她的内心中,她一直感受到某种缺失,当然,不只是对知识的缺失,她小时候被家里禁止读书,母亲挣的钱都供给弟弟上学了,这一点,她打小就接受了。她以前一直和母亲住在一间出租房里,整天除了做做家务,还有就是接弟弟放学。家里只有她,母亲和弟弟三个人,她一直以为那就是完整的家。有时一个男人会在深夜里突然闯到家里,耍着酒疯,吵吵嚷嚷,把她从睡眠中吵醒。她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偷偷看外面。她听到母亲的脚步声,接着又有吵架的声音。等男人走后,她担心地问母亲他是谁,母亲总会回答说是坏人,然后她一直把那个男人当做坏人。

直到她有一天在接弟弟放学时,她注意到其他接孩子的成年人总是成对而行,她才知道世界上原来还有男人,还有父亲,而那个一直被母亲称作是坏人的男人,就是她父亲。那天,当她回家时,发现门是敞开的,然后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她惊恐地走进去,发现家里一地凌乱,父亲正在和母亲大吵大闹。就在那时,她和她的父亲对视,她看到了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眼神,那不是一双人类有的眼神,而是一双野兽的眼神,她之前看到的动物世界里猎豹疯狂地啃食猎物的眼睛,就是那双眼睛。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就感觉到眼前的世界旋转起来,紧接着身体上感受到了灼热的疼痛,她眼冒金星,然后倒在地上。

那天她遭到了父亲的家暴,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见到他,不过记住了那双眼睛。

父亲离开后,生活变得反常起来,母亲也经常很晚才回家。有一天深夜,当她好不容易等到母亲回家时,迎接她的却是母亲一身的酒味。“给你找到这份工作……花……花了我好大力气。”母亲带着哭腔说,她说的工作,就是现在这份工作,那天母亲还说了什么她记不住了。

于是,她被母亲送到了另一个噩梦般的生活。

刚到酒吧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客人的眼神中又一次看到了那双她永远不可能忘记的眼神。在她被强行灌过无数次酒后,她才知道,母亲为了给她找这份工作不知被灌了多少酒。然而后来她也看清楚了母亲的真正意图,就是让她从此脱离家里的生活。

就在她感觉到自己即将坠落时,改变她的是一个人。

那是一天她唱完歌回到化妆室时,她正在脱掉演出的衣服,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她身后,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她习惯性地露出那种顺从的表情,来者却轻轻制止了她。

“你穿着那件衣服很美,不要脱掉它。”

她感到不解,因为她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这么跟她说话。

“白色和你很搭,好,就是这样。”

她看到了他的眼睛,蓬松的头发下是一双真诚的眼睛。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于是按照他说的做了,变成了舞台上的样子。

“我想请你喝杯酒,就穿着这件衣服。”

她困惑地看着他,又听见他说,“不在这里。”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要去,可是她对眼前的人散发出来的气质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就只是喝一杯酒。”

在某种未知的原因下,她还是去了。男人打了辆出租车,一路上,她注意到他总是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而且表现出了一种和其他男人不同的礼貌,这让她感受到一种安心。她很快意识到这实际上是一种被尊重的感觉,以前的她总是以猎物的身份生活,现在她体验到了某种公平,某种人与人的公平。

他们来到一家酒店,找了个酒吧坐下来后,男人主动跟她聊天。她起初有一种抵触,因为她不愿意聊自己的生活,即使是和同事们喝酒的时候,她依旧会对她们谈论自己的生活感到难堪。但幸运的是,他发现男人并没有主动问起她的生活,也没有聊起他自己的,而是聊起那些无论什么关系的人都可以聊的话题。

她很欣慰他们的聊天一直是超越他们现在的生活的,,他也会热情地提到他小时候的趣事,比如他怎么偷邻居家的瓜,怎么逃避母亲的挨打,她会很乐意和他分享她的爱好,以及她最近几晚梦到了什么,她的话把他逗得哈哈大笑,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可以这么有趣。

有时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天马行空的想象,下意识地露出那淡淡的微笑,她发现他会被她迷地入神,她顿时感到一阵脸红,不过他喜欢他这样看着她。

当他们喝得半醉时,男人的话有些暧昧,她警觉地察觉到一丝异常,但还是继续听他说下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男人这时叫来了服务员,帮她买了单,然后就准备离开。

她听到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和你聊天很愉快,你今晚很美,让我想起了童话中的天鹅。希望和你再见。”

就只是喝一杯酒。

回去的时候,她反复回味那晚的聊天。她似乎从那个男人身上找到了多年来的缺失,她说不出是什么,她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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