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奇遇记(中)

昨天提到强烈的集体意识影响着日本人的生活方式。也许正是因为掌握了集体生活中的技巧,日本人练就了一种平和温驯、彬彬有礼的性格。不难发现,日本人总是敬语频频,拘泥礼节。赖肖尔在《当代日本人》中提到:“他们在各种场合必须小心且恰到好处地使用敬语。谦让语用于自己或属于自己的一方,郑重语和尊敬语用于地位较高的人或关系较远的人。”

重视繁文缛节是日本当代社会的一个重要特征,然而传统道德观念在现代背景下也有失效的时候。傍晚时的车站里,白天彬彬有礼、举止文雅的日本人成了争先恐后、你推我搡的野蛮球迷;夜幕下的居酒屋内,白天轻声细语、收敛锋芒的日本人成了畅所欲言、无拘无束的醉酒顾客。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清晨电铁里的安静气氛。白天的列车内,上班族齐刷刷的低头打盹儿,读报人夹杂在其中让一旁站着的说话人都不自觉地压低声音。日本社会另一个重要特征莫过于每天在各个铁路站点之间来回奔波的数以百万计的人群。

铁路站点间的群像缩影藏在交通信号灯里,里面的小人白天行色匆匆,奔跑着进入不同的铁路站点,汇聚成熙熙攘攘的人群;晚上则步履轻盈,在居酒屋稍作停歇。这些在白天迈着坚定步伐、秩序井然地奔向目的地的人们,虽然外貌相似,衣着相同,但每一张皮囊之下,都拥有自己的独特性,那些独特性在夜晚摆脱束缚,尽情狂欢,释放出最本真的个性烟火,点亮整座城市。

从拥满人群的列车上下来,步行回酒店的路上,等红灯的片刻,我好像对这座城市的了解又深了一些。继续往回走,路边长椅上肯德基老爷爷的身影吸引我的目光,日本人好像对肯德基老爷爷的情态和身高比例进行调整,让从西方来的产品更加本土化。他们虽是按照社会规章不断磨平自己个性中的锋芒,但这种独特性依旧根植在他们的意识中,坚定不移。

地铁网络密布,为了让来自不同国家的游客方便问路,JR线列车内部的线路图里每一站的下方都一一标上了数字序号。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为了方便游客购物,每个地区都有为游客建造的“银座”,每栋楼内灯火辉煌,商品琳琅满目。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每去一座城市我就喜欢买一本笔记本作为纪念,用来记载旅途中所见的美好事物。转而走进Itoya,一家从1904年就开始做文具的商店,整整七层楼,不同类目的文具以楼层划分,连笔记本和日记本都加以严格区分。这表明他们对日记本足够重视。

日本人于9世纪发明了假名表,自此成为世界上最热衷于记日记的民族。他们从日记中发展出世界上最早的长篇小说《源氏物语》,紫式部夫人笔下雍容华贵的宫廷生活并不是普罗大众可是体验到的,但她美好的心灵感受却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体悟的。也许就是带着这一份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日本人才对日记本如此看重,因为在这方寸之间,他们的灵魂就可以云游四方,拥抱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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