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告白》:普通家庭里死亡真相的救赎:是你可以是你自己

无声告白
[美]吴绮诗

《无声告白》是华裔作家伍绮诗的长篇小说之一。

小说从家中二女儿的离奇死亡开篇,通过一定的时间顺序讲述了居住在种族歧视严重的美国且具有中国血统的詹姆斯一家的秘密,一边运用简单的语言叙述家庭的普通生活,一边将埋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波涛汹涌展现出来:从家中二女儿死亡引发的回忆与矛盾,父母对孩子的关注,父母对孩子的不公平,以及各种隐形矛盾带给孩子的影响。

离奇死亡的真相也许就是平静生活里无人得知的压力与痛苦,在无爱的家庭里,死亡就只是死亡,而在有爱的家庭里,真相揭开,所有人都将进行自我救赎,挣扎离开那悲伤的沼泽,而后重新开始。

一、莉迪亚的不开心是“听话”所不得不承受的代价

家里的二女儿莉迪亚失踪了,却没有人知道,甚至连她是否离开家,什么时候出家门的都不知道,直到第二天,老师打来电话告知家长,说她没有去上课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莉迪亚不见了。全面搜索,最后发现莉迪亚死在了家附近的湖里,警方断定莉迪亚是自杀。可母亲一点儿都不相信,为什么这么优秀的女儿会选择自杀?难道她过得不好吗?难道她不开心吗?

为什么?莉迪亚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呵护着长大,哥哥和妹妹都得不到的关注全部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是家庭里唯一一位长相在外不会被称为“外国佬”嘲笑的人,成绩优良、同学友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为什么会自杀?任何人都想不到,甚至把莉迪亚自杀的原因归咎到了强盗、不法分子的身上,可大家又知道,莉迪亚的死绝对不是因为别人。

莉迪亚的哥哥内斯是家里唯一了解莉迪亚的人,他知道,尽管莉迪亚得到了父亲母亲那么多关注,实际上她并不开心,没有人足够去了解她的内心,只有自己偶尔给予她的一点安慰。她看似得到很多,实际上那只是她“听话”所不得不承受的代价。

母亲离家出走,哥哥内斯沉迷于航天节目转移自己失去母亲的痛苦,可内心敏感且年幼的莉迪亚却开始做噩梦,梦见她和蜘蛛一起爬行,她和蛇绑在一起,她淹死在茶杯里。最后发誓,如果能让母亲永远不离开,自己什么都听话,绝对不惹父母生气。自从母亲回来以后,她实现自己的诺言,按着父母的期望长大,学着自己不喜欢的科目,强迫着自己去服从父母的各种规划安排,成绩考差了也从来都不敢说,母亲希望自己成绩优越帮她实现医生的梦想,父亲希望自己能结交许多朋友与大家合群弥补他“外国佬”格格不入的遗憾。

过生日过节日别人收到的礼物都是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可她收到的礼物,母亲永远只送与医学有关的书籍,而自己还不得不为了母亲脸上放松的笑容而说很喜欢,父亲永远只送“如何交朋友,与朋友好好相处”一类的书籍,自己永远得跟爸爸说自己其实跟同学相处的很好,实际上她连打给同学的电话都是假装的,甚至从来没有人发现,她连脸上的笑容都是假的。

她听话,可是她并不开心,没有任何一件事是自己所愿意的。


二、家庭的秘密是一切不幸事发生的导火索

《无声告白》里有一句话: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呢?如同任何事一样,根源在父母。因为莉迪亚的父母,因为她父母的父母。莉迪亚的家庭秘密,从小便栽在了她的心里,她幼小又敏感的心灵,只是想让父母都开心罢了。

外婆去世后,母亲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过上与外婆不一样的生活而选择离家出走,到最后因为怀了第三个孩子不得已选择回家,却发现自己早已脱离不了现在的生活了,但内心想逃离的愿望却一直都在。莉迪亚将外婆的遗物藏起,骗母亲说自己丢了,母亲以为莉迪亚懂得自己愿望,而决定让莉迪亚逃脱自己这种家庭主妇的命运,培养莉迪亚,让她过上她自己的生活。

莉迪亚的母亲无疑是爱她的,可是她却渐渐地将自己的梦想施加在莉迪亚身上,如同自己母亲一样,忽略了莉迪亚内心真正的愿望,而年幼的莉迪亚为了让母亲不在离家出走,一次又一次地委屈自己。

而莉迪亚的父亲呢?从小受父母影响来到美国,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产生了深深的自卑感,就连与莉迪亚的母亲交往期间,都不敢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只敢说是“父母双亡”。他在自己儿子内斯年幼时就看到了他黑眼睛所带来的孤独感,他无奈却不知如何开导,他自己也感同身受。莉迪亚是他三个孩子当中唯一遗传她母亲蓝眼睛而不是他的黑眼睛的孩子,所以他对莉迪亚寄予厚望,他要她交朋友,交很多朋友,而不是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他认为只有合群才可以摆脱孤独感,获得真正的快乐,可是他错了,与身俱来的自卑并不是合群所能改变的。

莉迪亚的外婆在她的父亲母亲结婚的时候曾经告诫过莉迪亚的母亲:嫁给他,将来你们的孩子会不合群的,可是莉迪亚的母亲并没有把这番话放在心上,莉迪亚死后,两夫妻大吵一架,才将这番话重新翻了出来,深深刺痛了彼此的心。

莉迪亚考驾照失败的那一天,母亲勉强的笑容与父亲不允许她坐副驾驶的决定,让她的内心秩序发生了崩溃,父亲好不容易送她的项链原来仅仅是为了让她与朋友好好相处,那自己的感受呢?为什么自己要承受着外婆对母亲的期望?为什么自己要实现母亲的梦想?为什么自己要背负着“外国佬”合群的期待?为什么自己永远只能说“是、对的、我愿意”?

三、普通家庭里死亡真相的救赎:是你可以是你自己

从孩子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的过程中,父母对孩子的期待从来都不会少,可是更重要的是孩子内心的感受,他也有他自己想要走的路。父母可以鞭策他成长,可是却不能忽略他成长过程中所必须学会的自我选择。电视剧《小舍得》中颜子悠被父母的期待逼疯的场景就令人唏嘘不已,更别提现实中许多内心脆弱的孩子因得不到理解、压力太大而抑郁寡欢。

莉迪亚为什么会死,最后一章描写莉迪亚死前的状态:她一直活在恐惧之中,她不知道除了恐惧还能做什么——她害怕有一天母亲会再次消失,他父亲会因此崩溃,全家再次瓦解。她维系着母亲与父亲的愿望,维系着兄弟姐妹与父母之间的亲热,她维系着这个家所有的一切,可悲的是她从来都不是她自己。莉迪亚明白了,她想要摆脱这种压抑的生活,她想要重新开始,那一刻,所有的压迫都超越了她对死亡的恐惧,以至于她能够毫不恐慌地走进水里。

莉迪亚死后,哥哥在积极寻找真相,妹妹在推测姐姐内心的感受,母亲在莉迪亚的房间里哭泣久久不愿离去,父亲在别的女人身上发泄崩溃的情绪……整个家里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吵架与崩溃。彼此都在静默中互相怨恨。

等大家都渐渐恢复了理智,开始梳理各种细节,回忆起莉迪亚死前的场景,回忆她的笑容、回忆她的模样,失去之后,大家才知道,这么优秀的孩子为什么会绝望。他们明白了莉迪亚死去真正的原因,被迫地学会原谅彼此,承认自己的错误,莉迪亚从此藏在他们的心里。那个真相就是——莉迪亚从没有成为她自己。她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但却从来都没有人发现她的勉强。

是的,普通家庭里死亡真相的救赎:是你可以是你自己。我们不必去长成别人期待的样子,我们终此一生,就是要摆脱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不必因为自己没有达到父母的期待而想不开,而父母也不能因为孩子没有达到自己的期待而剥夺他的自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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