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本怀大志,长于用兵;亮祚天付凶狂,轻用其众,故其为边患皆历年而后定。今梁氏专国,素与人多不协,方内自相图,其能以创残呻吟之余,久与中国敌乎?料其奸谋,盖非元昊、亮祚之比矣。意谓二圣在位,恭默守成,仁恕之心,著于远迩,必无用武之意,可肆无厌之求。兰、会诸城,鹿阝fū、延五寨,好请不获,势胁必从。猖狂之后,求无不获,计不过此耳。今者切闻朝廷降诏诸路,敕励战守,深是逆顺曲直之理,此固当今之急务,而诏书之中,亦许夏人之自新。
元昊这个人本来就胸怀大志,擅长用兵;亮祚是天赋的凶狂,轻易使用他拥有的众人,所以他们制造的边患都是经历数年之后才能平定。如今是梁家专权执政西夏,他们向来与他人的关系多为不协作,在自己的内部也是相互图谋,他们能在这种残缺无力的状态下,能与我们长时间的为敌吗?预判他们的计谋,大概是不能和元昊、亮祚相比的。我的意思是说先帝二圣在位的时候,庄重沉静而保守,具有仁爱宽恕的心意,名声传播到很远的地方,必定是没有用武力的心意,这样就放纵了他们无尽的需求。兰、会这些城池,鄜、延等五个村寨,善于请求而不能获得忠心,有势力胁迫必定是听从。他们猖狂的行动之后,想要谋求的没有得不到的,他们的计策也不过如此而已。今天急切听到朝廷要招降各路番族,下令奖励他们出战或守卫,这样对理顺关系辨别是非具有很深远的意义,这样做本来就是当今的紧急公务,并且在诏书当中,也准许西夏人的改过自新。
臣窃以谓开之太易,纳之太速,曾未一战,而厌兵欲和之意已见乎外,此复蹈前日之失矣。臣甚惜之。今既闻鬼章之捷,或渐有款塞之谋,必将为恭狠相半之词,而继之以无厌之请。若朝廷复纳其使,则是欲战欲和,权皆在虏,有求必获,不获必叛,虽偷一时之安,必起无穷之衅。故臣愿明主断之于中,深诏大臣,密敕诸将,若夏人款塞,当受其词而却其使,然后明敕边臣,以夏人受恩不赀,无故犯顺,今虽款塞,反覆难保。若实改心向化,当且与边臣商议,苟词意未甚屈服,约束未甚坚明,则且却之,以示吾虽不逆其善意,亦不汲汲求和也。彼若心服而来,吾虽未纳其使,必不于往返商议之间,遽复盗边。若非心服,则吾虽荡然开怀,待之如旧,能必其不叛乎?今岁泾原之入,岂吾待之不至耶?但使吾兵练士饱,斥chì候精明,虏无大获,不过数年,必自折困,今虽小劳,后必坚定,此臣所谓当今待敌之要,亦明主不可以不知者也。
我自认为我发布的诏令太容易,容纳他们太快,还没有经历一次战争,但是我们的厌战情绪及和好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这是重复去做以前的过失啊。我感到非常的痛惜。今天已经听到了擒获鬼章的捷报,将来慢慢会有通好归顺的谋略,必定将是半为恭敬半为凶狠的言辞,而跟着就是无休止的请求。如果朝廷重新接受他们的使者,那么就是想要战争还是想要和平,主动权都在敌人一方,有请求必须要获得,不能获得就必定反叛,虽然能偷得到一时的平安,但必定会惹起无穷的挑衅。所以我愿英明的君主在这件事上做一个英明的决断,深度地召见大臣来商量,秘密地命令诸位将军,如果夏人想要归顺,应当接受他们的言辞而拒绝他们来使,然后明令边关臣子和将军,因为夏人受到的恩惠无法计量,却诗无故违背情理,今天虽然诗归顺,但是反复难以保证,如果真实改变内心向往归化,应当先与负责边境的大臣商议,如果言词的意思没有真正屈服,约束没有真正坚决明了,那么就拒绝他们,以来表示我们虽然不改变善意,但也不是急切地想要求和。他们若是心悦诚服的前来归顺,我们虽然还没有接受他们的使者,必然不会在往返谈判商议的期间,突然又发生盗抢边境的事件。如果不是心悦诚服,那么我们即便是不设防地张开怀抱,对待他们就像以前的老朋友,这样就能保证他们不叛变吗?今年发生的泾原入侵事件,岂能是我们对待他们不够好吗?如果我们兵士干练军粮充足,负责侦察的兵士精明,敌人肯定不会有大的收获,过不了几年,敌人必然会折损困顿,今天虽然有很小的辛苦,以后必然坚定,这些是我认为当前对待敌人的重要方面,也是英明的君主不可以不知道的事项。
今朝廷意在息民,不惮屈己,而臣献言,乃欲艰难其请,不急于和,似与圣意异者。然古之圣贤欲行其意,必有以曲成之,未尝直情而径行也。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将欲取之,必固予之。夫直情而径行,未有获其意者也。若权其利害,究其所至,则臣之愚计,于安边息民,必久而固,与圣意初无小异。然臣窃度朝廷之间,似欲以畏事为无事者,臣窃以为过矣。夫为国不可以生事,亦不可以畏事。畏事之弊,与生事均。譬如无病而服药,与有病而不服药,皆可以杀人。夫生事者,无病而服药也。畏事者,有病而不服药也。乃者阿里骨之请,人人知其不当予,而朝廷予之,以求无事,然事之起,乃至于此,不几于有病而不服药乎?
今天朝廷的主要目的是安息民众,不忌惮委屈自己,而我的进言的目的,就是想不要轻易地接受敌人的请求,不要急于求和,在这方面好像和圣上的心意有不同的地方。然而古代的圣贤想要施行自己的主张,必定有曲折的经过才成成功,从来没有仅凭感情就直接行事的。想要关闭的事情,必然要先将它打开,想要取得的事情,必然要先给与他们。凭感情直接行事的行为,是没有能够满足自己心意的。如果权衡期间的利害关系,研究这样做将来的结果,那么我的愚笨计策,在安抚边境平息民众方面,必然是长久而稳固,和圣上的最初的想法是没有区别的。然而我私下揣度朝廷在处理这件事之间,似乎想要以畏惧边事变成平安无事的状况,我个人认为这是错误的。为了国家不可以生事,但是也不可以怕事。怕事的弊端,和生事是一样的。就如无病而去吃药,和有病而不吃药,都是可以杀死人的。无事生非的人,就是属于无病而去吃药的。怕事的人,就是属于有病而不去吃药的。就像阿里骨的请求,人人都知道这件事不应该准许,但是朝廷却给予了准许,以此来求得和平无事,然而事情却又发生了,以至于到了现在这种状况,这不就是有病而不吃药的行为吗?
今又欲遽纳夏人之使,则是病未除而药先止,其与几何?臣于侍从之中,受恩至深,其于委曲保全与众独异,故敢出位先事而言,不胜恐悚待罪之至。取进止。
现在又要急切地接纳夏人的使者,那就是病未消除而把药先停了,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我在侍从皇上的这些人中间,受到皇恩最深,所以有委婉曲折的保全策略是与众人还是不同的,所以敢站出来先就此事发言,非常害怕因此得到罪过。听候旨意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读后诗曰(新韵):
苟利国家勿避趋,祸因生事或心虚。
病来服药对敌策,天下无贼是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