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然，descriptive，对现实的描述；

应然，normative，讲的是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好的、对的、值得追求的。

“实然”留给科学家，“应然”留给我们。

栗子：门当户对是否过时？

如果是实然层面的讨论，我们只需要做一个问卷调查，去调查现代人在考虑婚姻的时候还是否在乎门当户对。

如果这个问卷调查告诉我们，更多的人不在乎是否门当户对，这就代表门当户对已经过时了。

如果是应然层面的讨论，应然层面是抛除了实际上怎么样，我们去探讨我们现代人应不应该还在乎门当户对。

就算是实然上大家都在乎门当户对，我们仍然可以从应然上去试图论证，大家不应该在乎门当户对。也许实然上没有人在乎门当户对，我们也可以从应然上去论证大家应该在乎门当户对。

一、实然层面，他们是真的在描述、辩论、探讨和总结人性是什么样的

栗子：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正方，人性本善：

理论是“性善为本，性恶为果”。佛家说，一心迷是真身,一心觉则是佛。正因为人性本善，每个人才能随时随地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什么人一教就懂得什么是善呢？正因为人性本善，人有善端，才能被教化出善行。

就像小鸟有飞翔的基因，你教它，它才会飞；人没有飞翔的基因，你再怎么教也没有用。就像我如果想要种出西瓜，我一定要种出西瓜的种子，才能长出西瓜。虽然有的时候比如说天气原因，连日暴雨，有一些西瓜可能不会成熟，会烂掉，但这不能否认我们种的是西瓜的种子；就像有些人在恶劣的环境下会变成恶人，但这并不能够否认人性本善。

反方，人性本恶

荀子说，“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什么是恶？恶是本能和欲望的无节制扩张。周口店的猿人就懂得用火把来把同类的头骨烤着吃；儿童的时候，我们就懂得嘲笑那些矮的、胖的、结巴的；所以人的自然属性本恶，文明和道德是我们后天经过教化和改造后的社会属性。

正方虽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屠刀是什么？屠刀指的就是人性本恶与生带来的自私和欲望。唯有我们放下人性本恶当中这些坏的东西，我们才能够接近文明和道德。为什么学好三年，学坏三天？为什么道德教育和法律监管花的力气这么大，这世上的恶人和恶行还这么多？因为善离我们的本性更远，而恶只需要遵从本性就好了。

这属于求真，他们双方认为人真的有一个比较统一的本性是可以被归纳的，这就像他们抛事实、举数据、举观测，他们在争地球究竟是圆的还是平的一样，这是事实层面的讨论。

栗子：“TA真的很努力”，是不是一句好话？

从实然层面论证，认为“TA真的很努力”不是一句好话。

在现实生活中，使用这句话是有语境的，有习惯用法。比如，当找不到一个人的优点时，会说Ta真的很努力。

从应然层面论证认为“Ta真的很努力”是一句好话。

我们会讲努力的意义，会讲努力是一个优点。我们今天有很多小孩子被这句话所困扰，告诉他们怎么做，如何积极地去面对，这种指引作用是一个更有意义的解读。所以从应然层面探讨更有指导意义。

二、应然层面可以被理解为我们应该如何看待一件事情。

栗子：关于自由意志与迟到的正义

关于自由意志和迟到的正义，科学没有定论，所以需要从应然层面讨论。

认为有自由意志，会觉得唯有这么想，我们才会觉得自己的生命更加有意义，我们才会觉得有主观能动性，要去改变自己，改变社会。

认为没有自由意志，会说唯有认识到我们没有完全的自由意志，我们才不会认为一个人的个人的成功都是自己的功劳，我们才不会对那些环境和条件都很艰难的人说，你惨就是因为你没有我有毅力，就是因为你没有我主观努力，因为一个人的自律，一个人是否能够努力，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基因，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客观环境对他造成的影响，它不是主观上可以被掌控的东西。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我们探讨的主体，它本来就不是一个在客观层面上一成不变的东西，有可能是一个人为的概念。

比如“迟到的正义是不是正义”。

思考正义-正义的标准，正义和正义的标准都是人定的。

所以我们需要讨论的是，如果我们还把迟到的正义叫做正义，它的好处和坏处分别是什么。

支持迟到的正义仍然是正义（好处）：

正义无论时间，应该保有一个绝对的指引方向。就像是让一个受冤枉的人沉冤得雪，无论多少年过去了，它是一个指引的方向，指导着我们的人不断地向着正义的方向去努力，让我们把这个事情越查越清楚。

迟到的正义非正义（坏处）：

如果迟到的正义也是正义，那办案人员有什么动力去尽快调查呢？有什么动力去避免冤假错案呢？16年啊，人生有多少个16年？一句迟到的正义也是正义，这让这16年的痛苦和委屈就一笔勾销了吗？

再回到刚讨论的：人性本善的论点，从应然的层面可以这样讲。

正方，人性本善

如果我们都跟对方一样认为人性本恶，那契约不能被相信；利他的人我们会怀疑他们是居心不良；善良的人，我们会怀疑他们是装腔作势；做出善行的人，我们会认为他们是沽名钓誉；人世间不可能产生真的道德，人类无时无刻都需要外在的约束和无穷无尽的老大哥的监督；我们只能把世界看成狗咬狗的世界；我们每个人不再相信友情，不再相信约定，剩下的只有无休止的囚徒困境……所以千万不要像对方那样相信人性本恶，这会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差。

反方，人性本恶

相信我方才能有更好的世界。唯有我们相信人性本恶，我们才会重视德育教育，我们才会投入足够的资源进行法制建设，我们才能重视是人类文明的方向的引导，我们才能对自身的欲望保持警惕，我们才能做到自省、进步，我们才能做到吾日三省吾身。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但我要用它追求光明。

所以人性究竟是什么样仿佛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如何定义人性、看待人性、理解人性才能给我们带来更美好的世界。

三、要警惕事实层面的存在不能够论证应然层面的应该，存在即合理，这句话是一个曲解。

误区：存在即合理

原意是，凡是现实的都是合乎理性的，凡是合乎理性的都是现实的。

这个“合乎理性”和中文中的“合理”并不是一个意思，“存在即合理”的“合理”、“合乎理性”，它并不代表应然上的正确，只代表这是有原因的、可被归因的、有迹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