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我会不怕苦和累主动承担,但也有几样非常讨厌做的事情。
首先是在父母忙不过来时,给家里买菜。当时买菜,只能去服务社或大院外的菜铺子,有柜台有货架的那种。那些年几乎任何时候,菜店货架上都只摆放着不多的几个大路品种的蔬菜,被柜台拦在外边的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的顾客。
菜铺子里的营业员,大都穿着深蓝色的长布褂,时不时粗声大气地呵斥着顾客,在我眼里简直就是凶神恶煞一般的存在。当然肉铺子、粮站、饭馆里的服务人员,也差不多同样蛮横,我领教过她们的服务,实在是没法夸。更糟的是挨挤挨训之后,还不一定能买到需要的菜,吃菜难是那时普便存在的现象。
去大食堂给家人打饭,也常常让我感到头痛,因为几乎每天都一样的饭菜,尤其冬天,差不多只有白菜萝卜土豆冬瓜,常常让人倒胃口,一看就饱了。有几次我愣是不想选其中任何一种,空着手回来,导致家人当顿没吃的,被妈妈数落和唠叨了好半天。
还有和哥哥️一起去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处担水,也实在无趣且讨气的很。一根扁担,一个铁桶,我俩分别提两头。当时我个头小,无论手提肩扛,扁担都会高低不平,为此,时常纷争不断,往事不堪回首……
我还有点怕外出过马路或挤公交车,那时候路上汽车数量虽不多,但几乎每个车都开的很霸气,让人望而生畏。骑自行车的人也非常多,遇主要街道高峰时段,想从自行车流中穿行非常困难,我就有很多次怎么也过不去,差点被撞到的经历。挤公交车更是痛苦不堪的事情,让我立刻就能认识到自己的无依无靠软弱无力。
现在想想,前面提到过的这些情况,是那个年代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经历过。特定的环境下,特定的年龄段,遇到这些烦恼在所难免。只是有些人耐受力强,可以忽略不计,有些人敏感脆弱,受影响较大,不幸的是,我属于后一类。
为此,我整个少年时期的记忆,有快乐,但更多的是缺乏自信、安全感,有较重的焦虑和挫败感。超出了正常环境下心理健康孩子们该有的范畴,而这正是因为心理压力超负荷所致。这里所说的心理压力,恰恰是被幼小的心灵想象和人为夸大的产物。
心理学家阿德勒在《儿童的人格教育》一书中说过,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而不幸的人却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其实我也知道,和许多人,特别是同龄的一代人相比,我的童年很平常,不缺吃少穿,算不上多么好,但也绝对不算差。毕竟那个年代,生活环境和条件普遍较差,还有许多吃不饱的人家。被父母寄养出去、跟爷爷奶奶、亲戚朋友带大的孩子也不少。
所以说,我应该感恩知足,起码不能心生报怨。但即便如此,我确实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真心不快乐,不快乐甚至成了一种习惯,时不时会出现扰乱我的生活。
这种痛苦其实没必要也完全可能不发生,如果当时的大人们有能力关注到孩子的心理健康发育的话,但显然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在那个年代,要求是有点过高了。
其实我丝毫不怀疑父母家人对我的爱,他们都是善良忠厚简单无邪的人,这一点在我长大懂事尤其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看的更清楚了。既便如此,还是不能掩盖我经历过许多无谓痛苦的事实。好人好心不一定能做的就是好事,这也促使我长期以来,一直想救自己走出原本不该有的困境。
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我不想也不能要求和指责任何人,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简单的好与坏、对与错,都有它之所以存在的原因。
所以,回忆也罢,写文章分析也罢,在我都是一种谋求自我治愈,治愈我心目中那个自认为不快乐的童年。
另外,我也不想其他的孩子,再有和我一样糟糕的童年体验。因为既便是现在,在我周围,还是有不少父母和孩子之间,重复着我经历过的事情,每个人都在承受着不必要的痛苦,仅仅是因为有些大人,还是不懂得幼小的心灵,承担不起那份被人为制造出的夸大了的情感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