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昨天的童年故事,继续来捡拾记忆珠贝 。
记忆里 ,孩提时代,与爷爷相处的画面,他老人家对我的教诲 、影响,在那些平凡日常里自然而然给我留下了的印记,清哳地浮上脑海 ,今天我想继续写写他老人家。
孩童时期,对我影响最大的成年人就是我的爷爷。对这个世界基本的认知,价值观、 是非观 ,最初都来自于他言传身教。所以我身上有着和他相似的品格。乐观,善良,正直……
爷爷其实是个真材实料的文化人。 他少时得益于家境尚可,一路读书至到他毕业于和家乡相邻的徽县师范。后在粮食局(下属的白水江镇分局)工作,至到文化大革命爆发受到家庭成份的牵扯,被赶回农村老家,丢了工作。
他的形象也不同于大众印象里的农村老头,从小我就记得他总是头发整齐、脸庞干净,一身深兰色的中山装也穿的很有气派。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和坚毅的神情 。
我的爷爷是旧时的文人 ,既受过私塾开蒙又上过正规的学堂, 见多识广,写得一手好字 。曾祖父曾开过药铺,记忆中经常有人上门问事或求字(写对联,书信等) 。
从我四五岁起 ,他就教我在厅房(也就是正房、相当于客厅)后面靠墙放的一排柜子立面上写粉笔字。那是用黑色土漆涂刷过的,写粉笔字就像黑板一样 。那立面随着柜子的结构被分为三块 ,我人生第一次写字 ,包括堂弟、 堂妹, 都是从这柜子上落下了第一个笔画起步的。 为了尽快写满它 ,我常常把字写的牛大 。因为有时候,爷爷规定我不写满三格就不许出去玩 。
在那些困顿的岁月里,内陆腹地闭塞落后的山村,农耕生活习惯很传统,很多人家木质门额上有这样的楹联 ;耕读传家 。人们过着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自己自足的传统生活,耕牛是村民的好伙伴。
那时交通极不便利 ,去一趟县城要先走三十里路,再搭一趟火车,当天都不能打个来回。山村也没有卖肉的。 最近的市集也在三十里外,而且逢单日才可以去"赶场"交易。家家都自己养猪,不是为了卖 (是为了过年的时候,宰杀做腊肉 ,供自家吃一整年) 喂鸡,是为了生蛋给家里的老人 、孩子以及日常饮食做营养补充 。猫捉老鼠狗看家,伴着人们的日常。我爷爷说过这样一句话 ;鸡叫、狗跳、娃娃闹,是庄稼人的三宝 。
那时的村民,大部分固守着自己的饮食习惯。像猪肝 、猪肠等他们都不要,很多人家不习惯吃也不会做,有的会给我们家送来 。经过爷爷的妙手转化,我们就能吃到香味四溢的一盘好菜了。故乡的山村周围 ,山高坡陡 。附近的每座山,都有位于半山腰的自然村,几乎每年都有放牧的牛滚坡坠崖而亡,主家常常只要牛皮,牛肉就任人处置。都不习惯吃 。
我曾多次见到,有年老的山民伴着我家大黄狗的狂吠预警声,背着刚取的大半背娄新鲜黄牛肉,走进我们的院坝,请求爷爷收下,说随便给两个钱,要换几包盐回去 ,或者给孩子买什么。
爷爷及时把对着生人狂吠的大黄狗驱赶进窝里,一边回应着。他总是说;能行!你先歇口气、喝口水 ,我给你拿钱 。有时赶上饭点 ,还要端出饭给他们吃。
我清楚的记得 ,这时,那叨着旱烟袋、须发皆花白的老爷爷,布满核桃皮一样皱纹的脸上,笑容绽放成了一朵花,一边接过爷爷递给他的水喝着,一边说 "我就知道你能答应,你是见过世面的人,你看这牛肉多好"
童年记忆中,我们姊妹兄弟吃过的零食里,有大量的牛肉干和猪肝。那是爷爷亲自动手 ,在大铁锅里把牛肉炒制成牛肉干。过年时,也会炒很多的猪肝 ,不同于搭配时蔬现炒现吃的鲜、嫩、软,这种是要经过长时间翻炒,也不加配菜 ,只用天然佐料调味,至到把水份炒干,香味四溢。炒好了盛放在竹篮里。 让我们当零食随便吃 。 偶尔,还能吃到乡邻们下套捕到的野味、兔子、黄麂、竹獾、甚至野猪肉我都跟着爷爷吃过。现在想来, 我小时候还是蛮有口福的。
山里人的物质生活相对贫困。但礼数周到 ,从不空手去别人家。我记得有穿着破旧的乡邻提着细细一捆挂面,或一袋食盐、一包白砂糖,甚至是一把自家种的韭菜或蒜苗上门。
每当这时 ,爷爷依然笑容满面、 热情相待 ,端上水 ,递根烟。不管对方所求什么 ,他也总是尽其所能满足。
我甚是不解 !要知道,那时候人们走亲访友 ,普遍是会拿两包点心或糖果等。有一次 ,我在那样的客人走后 ,忍不住悄悄和爷爷说 ;你看那个人真寒酸 !拿一袋盐就跑人家门上来提要求。
爷爷却一脸严肃地说 ;哎! 不能这样说哦! 但凡上门来 ,哪怕他拿了几根蒜苗、 一把韭菜 ,那都好的很呐!那也是人情啊 !我们要看重别人的情谊 ,不要在乎物质 。他也想有拿的出手的礼,但他的条件就是那个样啊!还趁机给我讲了"千里送鹅毛 、礼轻仁意重"这句话的意义。
这些事我印象非常深刻 !也在我心里种下了轻物质 、重情义的种子。对我价值观的形成有着深远的影响和意义 。
留在我记忆中的亲情故事,还有这么一件; 小时候的冬天,我和爷爷睡在烧的热腾腾的土炕上。有时半夜会渴,嚷着要喝水。老家那个偏远的山村 ,那时候还没有通电,连电灯都没有 。被我吵醒的爷爷披上棉袄起身,点着煤油灯 ,然后去拿电壶(暖水瓶)给我倒水。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看着他披着大棉袄的身影, 被煤油灯放大映照在土墙上,随着他的动作,时而变换着造型……
这一幕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成家后,无论多么寒冷的冬夜 ,只要我说想喝水 ,爱人二话不说就翻身起床 ,去把水给我端到床边 。这件小事 ,使我感受到到我是被爱的!爱人正在延续亲情给予的爱和温暖。这是爰人在我心中的情感账户里的存款,我非常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