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传习录上
自己不想干,不是知易行难,而是你根本就没有真的知
【原文】
郑朝朔问:“至善亦须有从事物上求者?”
先生曰:“至善只是此心纯乎天理之极便是,更于事物上怎生求?且试说几件看。”
朝朔曰:“且如事亲,如何而为温凊之节,如何而为奉养之宜,须求个是当,方是至善。所以有学问思辩之功。”
【仁也详解】
郑朝朔,广东揭阳人,在王阳明任吏部主事时,郑朝朔为御史,曾向王阳明问学。
郑朝朔问,至善也有些是需要从具体事物上求得的吧?
王阳明说,至善就是让我们的心纯粹到只有天理而没有一点私心杂欲的境界,既然如此,在具体事物上又怎么能求得到至善呢?你姑且尝试说几个例子看看。
郑朝朔举例说,比如侍奉父母,怎么让父母冬暖夏凉,怎么赡养父母,这些具体事情都要到妥当,才是至善。所以才能学习、提问、思考、辨别这些具体需要我们练的功夫。
郑朝朔的提问里明显有偷奸耍滑的成分,为自己的不行动找理由,甚至合理化,完全没有做到王阳明说的致良知,只想去所谓的学问思辨而不去知行合一。我为什么这里严厉的批评他?我们来看看学问思辨的出处。
《中庸》:“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学、问、思、辨、行是一起的,他故意漏掉了最重要的笃行之。没有笃行之,以上的学问思辨都是废动作,就好像一群自以为都是孝子的人在坐而论道,讨论一系列的孝顺父母的礼仪礼节,而没有一个人站起身来去给父母倒杯水。
下面来看看王阳明是怎么回答的。
【原文】
先生曰:“若只是温凊之节、奉养之宜,可一日二日讲之而尽,用得甚学问思辩!惟于温凊时,也只要此心纯乎天理之极;奉养时,也只要此心纯乎天理之极。此则非有学问思辩之功,将不免于毫厘千里之缪。所以虽在圣人,犹加‘精一’之训。若只是那些仪节求得是当,便谓至善,即如今扮戏子,扮得许多温凊奉养的仪节是当,亦可谓之至善矣。”
爱于是日又有省。
【仁也详解】
王阳明说,若只是一些侍奉父母的礼节,一两天就可以讲完,用不着什么学问思辨。在让父母冬暖夏凉之时,只要我们的心纯粹只有天理;奉养父母时,只要我们的心纯粹只有天理。这才是需要学问思辨的,否则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即使是圣人,也要坚持“惟精惟一”的训诫。如果只是那些具体的礼节做的很好就叫做至善,那扮演孝子的的戏子,在戏台上表演了很多的这种礼节,难道也可以叫做至善吗?
去做了,肯定是知了;真的知了,也肯定会去做。所谓知易行难,这句话又对又错。“知易行难对”,是因为的确人人都知道要赡养父母,这是知,但真的要去做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错是因为“知易行难”把知和行割裂了,知行本是一物一体,无所谓此难彼易,真的知了,一定会行,一旦行了,必然是知了,这也就是王阳明的知行合一。
我们普通人容易把万事万物割裂来看,山是山,水是水,这样很容易看到很多对立,圣人做到惟精惟一,山是山,但山必伴随着水,水是水,但水也一定傍着山,山水是一物一体。世界的运行遵循着一个规则,从我们人类的角度,这个规则就是我们每个人内心的良知与天理,也就是康德所说的道德律令。山不是山,水不是水,或者山本无山,水本无水,这就是佛老的世界观了,你选择相信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按照哪个来去生活。
我相信山是山,水是水,但山水相依一体,我相信儒学,然后按照儒学去生活。
我的《传习录》学习参考书目:
1. 《传习录 明隆庆六年初刻版》,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2. 《传习录注疏》,邓艾民 注,上海古籍出版社
3. 《王阳明传习录详注集评》,陈荣捷 著,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4. 《四书章句集注》 ,朱熹 撰,中华书局
5. 《张居正直解论语∙大学∙中庸》,张居正 著,中国言实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