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十二月二十四日,北魏派骠骑大将军源怀讨伐武兴氐人,邢峦等都受他节度。
25、
司徒、尚书令谢朏因为母丧去职。
26、
本年,南梁大丰收,米价每斛三十钱。
五年(公元506年)
1、
春,正月一日,北魏于皇后生下皇子元昌,大赦。
2、
杨集义包围北魏关城,邢峦派建武将军傅竖眼讨伐,杨集义迎战,被傅竖眼击破。乘胜逐北,正月六日,攻克武兴,抓获杨绍先,解送洛阳。杨集起、杨集义逃走。于是灭了他们的国家,设置武兴镇,又改为东益州。
3、
正月九日,南梁任命前司徒谢朏为中书监、司徒。
4、
冀州刺史桓和攻击北魏南青州,未能攻克。
5、
北魏秦州屠各王法智聚众二千人,拥戴秦州主簿吕苟儿为主,改年号为建明,设置百官,攻逼州郡。泾州平民陈瞻也聚众称王,改年号为圣明。
6、
正月十三日,杨集起兄弟相继投降北魏。
7、
正月十八日,南梁皇帝萧衍封皇子萧纲为晋安王。
8、
二月二十一日,北魏主元恪下诏,命王公以上直言忠谏。治书侍御史阳固上表,认为:“当今之务,莫过于亲近宗室,勤理庶政,重视农桑,贬抑工商,根绝空谈玄虚的风气,裁减佛门无用之费,以救饥寒之苦。”当时北魏主元恪委任高肇,疏薄宗室,喜好佛法,不亲政事,所以阳固有此言。
9、
二月二十三日,北魏派右卫将军元丽都督诸军讨伐吕苟儿。元丽,是拓跋小新成之子(拓跋小新成之事,见公元461年记载)。
10、
二月三十日,徐州刺史、历阳人昌义之与北魏平南将军陈伯之战于梁城,昌义之败绩。
11、
南梁将军萧昞将兵攻击北魏徐州,包围淮阳。
12、
三月一日,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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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四日,北魏荆州刺史赵怡、平南将军奚康生救援淮阳。
14、
北魏咸阳王元禧之子元翼,遇到大赦,请求安葬其父。屡次泣请于北魏主元恪,元恪不许。三月十八日,元翼与其弟元昌、元晔投奔南梁。皇帝萧衍封元翼为咸阳王,元翼说元晔是嫡母李妃之子,请求将爵位让给他,萧衍不许。
15、
南梁辅国将军刘思效击败北魏青州刺史元系于胶水。
16、
南梁临川王萧宏命记室、吴兴人丘迟写信给陈伯之说:“追根溯源,你决定离开南方,投奔北朝,没有其他原因,而是遇事不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又收到外面的流言影响,所以思想迷乱,行为猖蹶,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主上法外施恩,即便是犯了大罪,也可以原谅,将军祖坟上的松柏,没有翦下一枝,亲戚安居如故,你家里的亭台楼阁没有倾倒,你的爱妾还在家里等你。而将军你却像一条鱼游于沸鼎之中,像一只燕子筑巢于动荡不定的帐幕之上,岂不让人困惑!希望你早做良图,自求多福。”
三月二十五日,陈伯之自寿阳梁城率众八千人来降,北魏杀了他的儿子陈虎牙。皇帝萧衍下诏,任命陈伯之为西豫州刺史;还未到任,又任命为通直散骑常侍。很久之后,在家逝世。
华杉曰:
萧宏给陈伯之的信,说:“寻君去就之际,非有他故,直以不能内审诸己,外受流言,沉迷猖獗,以至于此。”这一段话,说透了陈伯之的本性。去就之际,去,是离开;就,是前往。有一种“轻于去就”的人,是去是留,决策很轻率,就像公司里感觉干得不爽就辞职的员工。去就之际,往往就是决定个人命运的关键抉择,陈伯之在这种时候,总是不能清醒,患得患失,首鼠两端,这和他无赖出身,没有文化,也没有品行有关。
第二句,说他不能“内审诸己”,这是孟子的话,“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万事不遂,都怪自己,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在自己身上找解决之道。因为你怪国家,怪“大环境”,怪别人,都没有用,你搞不清别人是怎么回事,也改变不了别人,所以不要去猜测别人,你只能改变自己。
陈伯之没判断,没文化,没品行,没有固定立场,所以他就很容易被人蛊惑影响,稀里糊涂就反叛萧衍,然后稀里糊涂就叛逃北魏。萧宏抓住他的软肋,仅仅是写一封信,他就又带八千人回来了。只可惜害死了他的儿子陈虎牙。他有了“爱妾”,儿子也不管了。
萧衍先任命他为西豫州刺史,接着又改悔,任命为通直散骑常侍,这是不让他做边镇大员,掌握兵权,以免他下回又被人忽悠回北方去了。
丘迟的《与陈伯之书》,是古文的千古名篇,除了摇动陈伯之安全感的"将军鱼游于沸鼎之中,燕巢于飞幕之上",还以江南美景的描写"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诱惑陈伯之,再加上四个字“爱妾尚在”,陈伯之就坐不住了。
上兵伐谋,折冲樽俎,可以再加上丘迟的写信催眠术。
17、
当初,北魏御史中尉甄琛上表称:“《周礼》,山林川泽有官员管理,立下禁令,只是要求无论砍伐还是打猎,都要在适当季节,不要造成伤害,保障可持续发展而已,所以,虽然设置有关部门,实际上只是为人民保护生态环境。作为一家之长,当然要惠养子孙,而天下之君王,必须惠养兆民,没有为人父母而不要孩子吃酱吃醋,富有天下去垄断一件东西,由自己专卖的。如今陛下垄断河东盐池而收其利,这是只管口腹而不顾四肢(口腹是君,四肢是民)。天子富有四海,还怕受穷吗!乞请解除盐禁,与人民共享。”
录尚书事元勰、尚书邢峦上奏,认为:“甄琛的话,嘴上说说,好像道理很高,实际执行,则有所缺失。古代善于治理人民的人,必定顺应时节,降低或者提高,根据具体事情,决定丰俭,该劳役时就劳役,该休养时就休养,这样来成全他们。如果放任自由,让他们自生自灭,想吃就吃,想喝就喝,那不是把天地万物当成刍狗一样吗,还要国君来做什么!所以,圣人收取山泽之利,是为了放宽农耕赋税;收取关税和市场税,也是为了保障农业税不要超过十分之一。这头收取,那头给予,都不是为了君王自己,而是以天地之产,惠天地之民。如今盐池禁令,为日已久,征收起来,又散用出去,以济军国之用,并非专为供御膳房酒食,或者后宫服饰器玩。既然利不在陛下自己,就也是在天下百姓。只是禁盐以来,负责的官吏往往傲慢,验收和卖出的时候,又不依法办理。所以细民嗟怨,商贩非议,这是执行问题,不是政策问题。一旦撤销盐禁,恐怕违反本意。一会儿执行,一会儿更改,岂不是把法令当成棋子,综合各方道理,应该保持原状。”
北魏主元恪最后还是听从了甄琛的建议,夏,四月一日,撤销盐池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