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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起檐在医院门口伸手拦了辆车,报上了地址。
时千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还在暗暗后怕,祖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照这样下去,祖母身体也吃不消。
江起檐揉揉眉心,低头看旁边的姑娘,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时千转过头淡淡笑,疲惫的面庞挂着两个不明显的酒窝,
“我没事,今天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江起檐低头找着什么东西,暖黄的路灯快速划过他的脸,俊毅的侧颜叫人安心。
他又笑了,从上衣兜里捞出了根糖递过去:“你今天都说过多少次谢谢了?”时千接住糖,男人又开口“累了就休息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手心攥着糖果,时千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这个男人,总是在给她不可言喻的安全感。
看着身边的女孩沉沉睡去,江起檐低头拿起手机回短信。谢清泉九点时候发来过短信问怎么样了,回家了没。江起檐一直没时间回。
“度过危险期了。”
那边回复得很快:
“你还没回家?”
江起檐盯着屏幕慢慢打字:
“回家的路上。”
“那明天就不给你休假了,正常上班!”江起檐仿佛看见了对面那人沾沾自喜的笑态,轻轻勾了勾唇。
……
从医院到春风巷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汽车稳稳地停在公交站旁。
江起檐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支付完后,转头轻轻叫醒时千:“阿千,到了。”
时千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当然也没注意到男人的称呼,只是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下了车。身后江起檐低头笑了笑。
刚掏出手机想付钱,司机大哥一脸笑眯眯地望着她:“姑娘,你男朋友刚刚已经付过啦!”
时千顿了顿忙尴尬地摆手:“不是男朋友。”
司机只是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笑着把车开走了。
江起檐低头看她:“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时千抓了抓头发,仰起头:
“我不饿,你饿了吗?我请你吧?”
江起檐摇了摇头,浅笑着:“走吧,先送你回去。”
……
慢慢踏在青石板路上,夜晚的人不怎么多了。凉风吹走了困意,时千此时心里平静极了,只是感觉着身边安安静静送自己回家的男人的呼吸,心里又掀起了阵阵涟漪。
巷子不怎么宽,只够两人并肩而行。也没有安灯,只是今晚的月光足够照亮巷子里的青石板路。
水光清亮,晃人目光。
角落不知道是谁放了几盆瘦竹。竹叶尖还有依稀可见的水珠。
时千避让着,两人的衣衫不经意间摩擦在一起。
时千轻轻叫了一声男人的名字:
“江起檐?”
江起檐低头看她:
“嗯。”声音依旧干净明朗,在空旷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你喜欢我?”时千无察觉地紧了紧手里的包带。声音里暗含不确定的转音。
等了几秒没等到答案,时千刚想仰头看男人,头顶就传来清朗愉悦的笑声。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时千觉得手心都快出汗了。
江起檐低头看她:“你说的没错。”
时千松了松手,身旁男人看着女孩紧绷的肩膀柔和了下去,又开口:
“我笑你这么久了才看出来。”
他停下脚步,低头一本正经地开口:“这种话应该男孩子先说出口的。”
时千微红脸庞好整以暇地抬头看他,江起檐认真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孩,缓缓开口:“阿千,我喜欢你。”
时千第一次听他这样叫她,男人明朗温柔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在她心上。
时千一时承受不了男人灼灼的目光,先移开了眼,白皙的耳尖染上红色,好在有月光遮挡。
江起檐知道时千害羞了,嘴角的笑晕染开,和平时温文尔雅的笑容不同,是很舒心,略带痞气的坏笑。
时千用包轻轻砸了砸男人的手臂,恼羞成怒:“你还笑?”
江起檐只是顺势握住女孩的手,轻轻握住手中,时千也没挣扎,任由他牵着。
他的十指修长骨骼拔节,掌心干燥温暖,掌心的温度直达时千心里,时千低头弯着唇。
今晚的月亮见证了一段干净纯粹的爱情。
……
时千做了一个好梦,梦里阳光明媚,草坪柔软开阔,空中还有阳光洒下来的光圈。
江起檐到站里时快八点了,成员都已经到齐,不过最近不怎么忙,每个组员手里的工作都已经大致完成,谢清泉也没怎么在意江起檐的卡点到。
谢清泉叫大家短暂地开了一个会,会上鼓励了江起檐和施妍,他们是最早完成的一组。施妍不好意思地抱着手臂,精致的小脸笑着:
“组长你这夸的我极度不舒适啊,谁不知道我们小组大部分都是江起檐完成的啊?”
江起檐靠在椅子里只是笑。
谢清泉拿文件夹拍了拍她的头,又继续开口。也批评了这一个月惹祸的个别组员。
说到这儿,他指了指林阳:“你这小子,我还是得单独揪出来说说。你说你,好好抗一机器吧?抗挺好。你们米酒这单元也整挺好。你这和人吵起来算咋回事儿?”
林阳搔了搔脑袋,委屈地低下头:
“老谢,你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说我们的。说我们是花孔雀,一天天拿国家工资就整那些有的没的花哨的东西。我气不过啊,哪个地方的文化不是靠当地政府文化站宣传起来的?到他们那儿我们什么也不是。”
一骨碌抖完这堆话,一会议室的人都安静了,只有老谢噗嗤一声笑出来。
林阳不解地抬头望他,谢清泉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双手插在桌子上,缓缓开口:
“同志们,都知道文化站是政府部门最不起眼的工作之一,所以我才格外佩服你们的胆量。但是没办法啊,没了文化站再好的文化也不好宣传啊!所以即使遇到再多不理解甚至怀疑的声音,我们还是应该咬牙去做。每一份工作都有自己的闪光点,既然做了,就要尽自己的力。”
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即使每天笑容满面,也能每次临危不惧,潇洒完成任务。大概他有着这个年纪的淡泊和明朗。
会议室的人都敬佩地鼓掌。
是啊每一份工作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吸引着无数人为之倾倒。
……
临近中午,江起檐把手头工作忙好,打卡下班,门口刚好遇见进门的林阳和施妍,林阳开心地跟江起檐挥手:“檐哥这就下班了,中午不和我们聚餐啦?”
江起檐摘下工作牌,淡笑着说到:“找我媳妇儿去呗,和你们一群大老爷们玩什么玩儿?”
施妍略惊讶地抬头看他,倒是林阳咋咋呼呼地上前搂住江起檐肩膀,大叫着:“操,不是吧?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太不仗义了!”
江起檐扯开他胳膊,笑骂道:“滚犊子。”眉眼舒展俊脸笑意满满。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
林阳也不插科打诨,刚想放他走,身旁一直不说话的施妍突然开口:“叫什么名字啊?我们认识吗?”
江起檐只是看了看她:“有机会一起吃个饭。”
施妍捏了捏手中的可乐易拉罐:“好。”
林阳显然没有感受到两人的话中话,只是纳闷地挠了挠头,:“走吧妍姐,檐哥早都走了。”
施妍转身睥睨了他一眼,鼻子哼一声回部门,脚底的高跟鞋踩得噼啪作响。
……
江起檐开了自己的摩托车,往医院驶去。
在医院楼下刚好遇见了时千。
时千刚去拿外卖来就遇上了开着摩托车的江起檐,怀里兜着外卖眼睛亮亮的。站在旁边等他:
“你怎么来了?”语气掺杂着掩盖不住的惊喜。
江起檐停好车大步跨过来把外卖接过手里,腾出只手揉了揉女孩的长发:“来看看女朋友有没有认真吃饭。”时千脸红了红。江起檐牵过女孩的手上楼。
电梯里没人,时千低头看着握着的两只手,心里暖烘烘的。又抬头看男人的侧脸:“其实你不用两边来回跑的,太麻烦了。”
江起檐紧了紧掌心里的手,“来看看祖父,换换你的班。最近站里不忙,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刚确认关系,时千还不太适应有男朋友的感觉,习惯了一个人的时千,只是觉得自己时时刻刻被挂念着的感觉很好。
她笑着看了男人一眼,点了点头。
早上时千来换祖母的班,祖母回老宅休息了,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江起檐打来热水给老人擦了擦身体,时千坐在旁边吃着午饭。吃完饭后,江起檐指指旁边的空床位,:“要不要休息会儿?”
时千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走?”
江起檐低头牵了牵她的手:“我走的时候会叫你,安心睡吧。”
旁边是女孩清浅的呼吸声,昨晚肯定没睡好。
江起檐拿起热水壶去楼道尽头打水。回来时刚好在楼道里遇见了时千祖母。
祖母倒是惊讶这孩子的到来,高兴地笑着,拉着江起檐的手慈祥地往病房走。
回到病房看到热水毛巾,和床上的爷孙也不由得眼角折起深深的笑意:“小檐来,祖母给你倒汤喝。”
时千醒过来时听到了祖母和江起檐声音不大的交谈声,祖母问着江起檐的工作近况,江起檐有耐心地一一回答着。
时千只看见江起檐的背影和尽量压得很低却又不是礼貌的声音。
江起檐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起来走走,不然腿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