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一个小村庄长大,村庄地处典型的南方丘陵地带,山峦象波浪般起伏绵延,二十几户人家就在其中一个山脚下南向而居。总个庄子,称得上公路的,只是一条稍宽的泥巴路,这条路从南边山岭上下来,过了池塘的堤坝,折而向西先平坦后坡路经过几户人家门前,再穿过一片庄稼地,上一个小山坡,便通到隔壁的庄子去了。
泥巴路上偶有拖拉机“突突”地过往,一到下雨,地面被雨水泡软了,过往的拖拉机就有点麻烦了,司机加大油门,并卖力地操纵车头左右变换方向,无奈还是爬不上那并不陡的坡,车胎使劲地空转着但却并不能着力,轮子下面的坑倒是越刨越深,这时候,热情的乡亲们看见了,便自发地去前去帮忙,大家齐声喊着“一、二、三”的口号奋力而推,几个回合下来,拖拉机最终顺利上坡,“突突”而去。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们去村里小学的路,可以走公路,但为了抄近,我们走的是小路,上学与放学的时候,我们一般是正儿八经地赶路,但有时候也喜欢玩,比如经过一片麦地,喜欢折一根青青的空心麦杆来,掐出一小截,把一端压扁成两片,含在嘴里,当哨子吹。记得有一次不知是上学还是回家路上,大家觉得时间还早,便在路上山里捡起一坨坨干燥了的牛粪,用火柴点燃起来,装模作样地烤一会火,再继续赶路。
最难走的是下雨后的田间小路,路面上象打了油,滑溜滑溜的,即使小心翼翼地走,也有摔跤的可能。其中一段小路,一边是稻田,一边是池塘,传说中那池塘底面是象铁锅一样的形状,并且深不见底,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危险,但小时候就是那么走过来的,也还没出过事。
因为全乡只有一个初中,我们的上学之路就有点远了,初一的一段时间,碰到晴天,我是坐邻居,也是一位族兄的自行车一起去上学的,他的车技还行,不过有一次,到了镇上热闹的地方,我见他载着我吃力地爬坡,便跳下自行车,不知是我当时份量太轻还是什么原因,这位堂兄竟然没有察觉我下车了,他上完坡后,我使劲喊他,可能是周围人多嘈杂,他却没能听见我的呼喊,径直向前而去,丢下我慢慢在沙路上步行。
初二年级开始练习骑车行车,父亲后来给我买了自行车,五羊牌的,我便也试着骑车上学,先是上村庄里的泥巴公路,然后骑车在一段田间小路上拐来拐去,再经过一段沿着水利渠道修的小路,便到了乡里唯一一条铺了沙子的公路,我们的初级中学便在这条沙子路旁。
现在想来,最锻炼骑车技术的是那些曲曲折折的田间小路,这些小路,狭窄崎岖就不用说了,记得有一次,远远望见一个自行车前胎从沟渠里慢慢冒出来,走近了一看,原来是村里六哥骑车转弯时连人带车掉进沟渠,正一身泥浆地站在渠底淤泥里,试图把自行车托举出来,我连忙去帮忙。骑自行车沿沟渠一侧走到这里,要先转一个九十度的弯,上到渠沟拱洞上不足一米宽,一两米来长的覆土,再转一个九十度的弯沿沟渠另一侧继续前行,这连续两个转弯的地方,便是考验我们自行车骑术的地方,没信心连续转两个弯的,便下车推行,技术好的,便骑车通过,我算是技术好的,每次都是顺利而过。
我们每次上学出发前,要先看一下天色,决定是骑自行车还是步行去学校。但看天色也有不准的时候,有时下雨了,又骑了自行车上学,沙路上自行车倒是可以骑行,到了泥巴路上,自行车便成了累赘,只能慢慢地推着走,并且尽量使车胎压在田间小路两侧的杂草上,但最终车胎上粘的泥巴越来越多,直至把轮胎卡住了,推都推不动,只好停下来,摘一根小灌木枝把卡住轮胎的泥巴一点点挑出来,才能推着车继续向前,碰到上坡或淤泥特别多的地方,便只好扛着自行车前进。
天气不好,不骑自行车的日子,我们上学就只能步行了,步行与自行车路线大部分是不一样的,要走更多的田间小路,从出发到学校,下雨天要走上近一个小时,天晴时加快速度,也要差不多四十分钟,我那时个子矮小,但走路特别快,也没落后于比我年龄大的学长们,直到现在,我走路也是很快的,可能是上初中那时候形成的习惯。
时间匆匆,数十年过去,当年的泥巴公路,早已修整一新,成了混凝土路面,而那些渠道路,田间小路应该还在吧,有时间了,真想重新去走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