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父亲的那个年代，在我们那样贫穷的山村，在我们这样一个贫穷的家庭里，还在父亲当时的那个年龄，在他的思想里，还没有社会阶层这个概念，但父亲知道家里穷，父亲也知道要凭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家里，让家里人的日子过得好些。
父亲在他十四岁那年，用奶奶的“二斤敬观音的香油”作为本钱，慢慢地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的商业旅程。
父亲贩卖麻花的地方，是离家有5里路远的赌场。每天父亲清早出门，到集镇上进好麻花，在午饭前赶到赌场，在下午三点前，所进的麻花基本上都能卖完。时间长了，父亲随着进出赌场贩卖的次数增多，对赌场的环境，及进出赌场的赌客们都慢慢地熟悉了，每天所能赚到的钱，也由最开始时的3块左右，增加到了15元左右。
经过二年时间的努力，父亲在他十六岁时，口袋里的钱，终于达到了他心里的目标500元时，父亲就决定向家里说出他贩卖麻花，并赚了些钱的这件事情了，他不想让奶奶过着成天愁东愁西的日子了。
那天，父亲留下了10根麻花没卖，还特意在镇子上卖了二斤肉和半斤酒，回到了家里。他将肉递给正在家做作着家务的姑姑，让她在晚上做好，并告诉她：“今晚弟弟们都会回家，还要姑姑暂时不要将事情告诉奶奶”。
姑姑用惊奇目光看着父亲，因为家里好几年都没有买过肉了，今天是怎么的了？父亲今天是哪来的钱买肉？正准备张嘴问时，父亲看了看姐姐，神秘地笑着对她说“不要问，等下晚上吃饭时告诉你”，转身就去找四叔、五叔去了。
晚上，奶奶也带着六叔从外婆家回来了，一家六个人围坐在着子前。桌上非常难得地摆放着四碗菜，并还飘着诱人的肉香。
父亲在奶奶还未开口说话时，就将一包麻花放在了桌子上，“姆妈，我跟你老人说个事”，父亲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了钱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一年左右时间贩麻花赚的530块钱交给你老人家。”
就这样，父亲将他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避开家里人所做的事情简单地向奶奶及兄妹们说了，并将今后的打算也说了。
在父亲的安排中，五叔生性灵活，能说会道，但眼睛眼睛不好，就跟着他去做生意。四叔、六叔从小聪明，适合读书，就继续去念书。
父亲还计划在五叔跟着他去做生意后，他们将会在晚上也在赌场，除现在每天卖的麻花外，还将增卖卷烟及烟叶。每天在中午过后，五叔将继续在赌场叫卖，他自己将根据剩下东西的情况，赶到镇子上再去进些，准备好下午及晚上在赌场里卖的东西。同时将他一个人卖东西用的二个篮子，换成一担箩筐自己挑，五叔用一只篮子方便在赌场中行走叫卖。
也许是父亲在赌场看多了那些被输得家破人亡的惨剧，同时他也规定了一条，他们兄弟任何时候都不准在赌场参与任何形式的赌博，一但被他发现，将立刻停止买卖回家。
五叔也就这样被父亲带进了生意这一行，但后来因为五叔的灵性不在做生意上，加上他在眼睛上的缺陷，五叔就留在家里种田守家。
奶奶那种典型的中国传统思想，儿大娘无用，她只是高兴地问父亲：“你们做生意要多少本钱”，父亲从桌子上530块钱里拿出130 块，说“姆妈，我们只要130块钱做本钱，今后每十天向您老交次账”。
在那个年代，在家里任何的时候，长辈就是长辈，娘就是娘，不管她是什么样，也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她就是对的，做儿女的就都要顺着她的意愿来。从那年起，父亲主动恢复了去庙里送油抽签的做法，只是他擅自做主，将送去庙里的香油，由二斤改成了家景较好的有钱人送的五斤，所以也就每年都能抽到上上好签了，也换来了奶奶一年的开心和全家人的健康平安。
父亲从带着五叔出来做生意后，家里的光景就好了很多，奶奶很快就还完了这些年来，家里所拉下的饥荒；奶奶再也不用隔三岔五地回娘家借钱借米了；家里也不时地能吃上肉了；姑姑也能穿上一二件她所喜欢的新衣服了。
父亲在后来的回忆着告诉我，他和五叔一起做生意后，家里的日子得到了根本的改善，家里也有剩钱余米了，奶奶也开始和隔壁邻居们在太阳底下，笑着说着家常了。父亲说，每当他看见奶奶再太阳底下那开心的样子，他觉的什么都值了，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父母和家里人都过得好，过得幸福吗！
家里在有些余钱后，他也开始将纸币换成银元，最初是350 块纸币能换一块银元，后来要500元才能换一块。这样，每年家里除去开销后，还能余下3到5块银元了。
父亲经商的天赋在带上五叔后，就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他们除了每天白天的生意外，五叔晚上也不停地穿梭在赌场的人群中间，所叫卖的东西也由以前单一的麻花，增加到了包子馒头，及卷烟和烟丝了。
父亲根据他的经验和观察，对那些赌场的常客，在他们输钱时，他会赊些香烟给他们，有的甚至就是送给他们，但只要当他们赢钱后，这些人也绝对不会亏待他们，有时他们是几倍几倍地付所赊销的钱。
这样，父亲他们在赌场赚到更多钱的同时，也赢得了顾客的口碑，有的甚至是结交上了贵人，后来临湘县的县委书记李洪州，就是那时在赌场认识得。
在解放前，李洪州是我们当地一家富户家里的长工，，而这家富户的公子就是赌场的常客，李洪州也就要经常服侍着的主人来赌场，在他主人进入赌局，他没事时，他就经常和父亲在一起说话，一起玩，父亲也就经常送些零食和烟给他，有一次李洪州家里有急事，父亲还借了三十元钱给他应急，这样时间长了后，他们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发小。后来，父亲能多次在“文化大革命”的运动中能逢凶化吉，包括那次“烧毛主席像的恶性事件”的处理，都是得益于李洪州的帮助，才得使父亲平安过关，这是后话。
在父亲带着五叔在赌场经营的二年多时间里，家里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情是姑姑出嫁。因为有父亲和五叔在外做生意，家里的条件日益变好，到了姑姑出嫁时，我们家在当地已不算是穷人了。姑姑出嫁时，该置办的嫁妆一样不缺，婚事办得也算体面，姑姑被她的几个弟弟，风风光光地嫁到了婆家。在姑姑出嫁的头一天，父亲又偷偷地给了姑姑五块银元，让姑姑在困难时应急。并再三叮嘱姑姑，不管遇到什么难事，都可以回娘家来找他，家里是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二件事情是奶奶的去世。在父亲17岁的那年，奶奶因病去世，父亲带着几个弟弟将奶奶送走。据父亲回忆说，奶奶到去世，脸上都是带着笑容，她对去世时的生活是满足的，也许内心还在为当年的年前抽到了上上签而高兴。
第三件事情是大伯回家了。在父亲19岁的那年秋天的一天，大伯回家了。那天下午，父亲和五叔刚从赌场回家，忽然在家门口来了二个当兵的，其中一个直直的站在门口，久久地在门口四处看，五叔没有看清是谁，他大声地问道“你们找谁？”父亲闻声来到门外，他看着门外，当他看清站在门外的人时，失声地叫道“大哥，大哥回家了。”当父亲和大伯拥抱在时，弟弟们都跑出门外，看着二位哥哥。
大伯在和每个弟弟拥抱后，擦了擦眼泪，说出了他回家后的第一句话，“柏伢，带我去姆妈那里。”
父亲和弟弟们一起带着大伯来到了奶奶的坟地前，大伯来到奶奶坟前，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跪在坟地前，大伯大慨在奶奶坟前跪了有二十来分钟，猛地从腰间拔出手枪，向天空射去，尖锐的枪声夹杂着大伯的哭声，响在老家空旷的夜晚里。
大伯这次是在部队换防时抽空来到的家里，他只能在家里呆三天，当时大伯在部队里已经是中央军的连张了，这次回家其实他带了一个班的警卫，当天在回家时，他只带了二名贴身警卫，其余的都按在镇子上，第二十六名随从全部来到了家里。
这次大伯回老家的三天，都和父亲及几位弟弟在一起，将姑姑一家人也接来了家里，这次家里人的团聚成了我们家里程碑。
根据大伯的安排，父亲和五叔再也不能去赌场这样的地方做生意了，不要染上些不良的习惯。
另外家里要置办几亩地，由五叔在家里打理。
四叔、六叔继续上学。
父亲继续做生意，但要找个店铺正规地做，要边做边学，将来有机会后带着弟弟们走出去。因为大伯马上要进军校学习二年，毕业后官级肯定能向上升，他就有能力将弟弟们带在身边了。
大伯在按排好家里的事情后的第二天，给家里留下了一些钱后，就返回了部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