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鞠了躬后,向洪汉升和侯振国介绍自己:“我叫松本圭吾,是日本静冈县人,一直在申江市工作,现在是逃难到这里的。”
这个一脸和蔼神色的日本男青年引着洪汉升和侯振国上到了三楼的一间小套间。
“先休息一下吧,想要离开这里不太容易,来,请坐。”当松本圭吾说这些话时,洪汉升注意到那个年轻女子明显警惕地白了他一眼。
走进了像是仓库的房间,松本圭吾推开地下的杂物,将一张小方桌四周的地方清理了出来,拖出了凳子请他们坐下,同时从饮水机里取了两杯水,摆在了桌上。那女子也陪着坐下了。
洪汉升未等他开口,首先向他表示了谢意:“太谢谢你们了。我叫洪汉升,就如你们看到的,我是个警察。刚才还真的走投无路了,本在想着这次在劫难逃,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以为这条老命就撂这了。这个瘦猴子叫侯振国,和我一起逃难的。”
洪汉升看出那个女子的眼中显露出一种失落,她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有些憔悴的老态,脸颊瘦削,肤色蜡黄,眼睑厚肿。她有些悲伤地长叹了一声,站了起来,走进了卧室,轻掩上了门。
松本有些尴尬地赔笑到:“她叫钟慧芬,和我一起逃难到这的,还请你见谅,她的家人都失去了音讯。”
洪汉升点了点头:“很遗憾,虽然我是个警察,但是也自顾不暇,能到这里也是被迫的,没能为你们带来什么好消息。”
“不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一场可怕的灾难,对任何人都一样,几乎所有人都死了,侥幸活下来的人也死了,我和她活了下来,逃到了这里,这一切的过程就是场噩梦,对她而言,太沉重了。”松本的宋文说得非常流利,甚至话语还带着申江市的口音。
“我们一直在等救援,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希望能有政府的人来救援。当我们看见你穿着警服,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对她来说,只是一点希望也好,尽管这一切令人很难有所期待。”松本的眼中有些灰暗,却不改温和,“我真的希望你们是代表政府来营救的,但又转念一想,又会有谁知道我们,在这样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
“一点外面的消息都没有吗?”洪汉升问道。
“一切都令人绝望,很难受。”松本转过头望着窗外,眼神变得深远,仿佛看穿一切,直到世界的尽头,“死亡,只有死亡,一切都在死亡,对我们而言,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你还那么年轻,怎么能轻言说死呢?我都快60的人了,身上各种毛病,挨过枪子,受过刀伤,心脏也不好,死人堆里爬过,这辈子差点死过十几回都熬过来了,还想着娶媳妇呢?”
侯振国忍不住鼻子哼着气。
松本看着严肃稳重的洪汉升,眼神明亮了起来:“我要回家。”
“好好活着吧,你还有万里路要走呢。”
经过一番交谈,这个漂洋过海年轻人的温文尔雅和善良热忱,给洪汉升留下了非常好的映象。松本圭吾在申海市生活了六年,作为一家日资企业派遣在大宋分部的行政人员,掌握了非常精通的宋语言能力,对宋文化的了解甚至超越了一般的中国年轻人,他十分崇拜老子的哲学,还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当谈到瘟疫时,松本似乎更有一种近乎神学的理解:“这一切都是报应,这种报应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针对整体。没有征兆,没有预见,灾难一瞬间降临,就像整个世界堕入了饿鬼道。”
洪汉升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对于所谓的报应,他从来不相信有什么会比法律的制裁来的更为直接。
“我们被困住了。”侯振国看了看两人,有些无聊地玩弄着杯子里的水,“洪队,想想该怎么跑吧。”
“跑?这很难。”松本有些无奈地说,“我试过很多次,那些活死人根本不休息,我到下面,他们就会围追过来,不知疲倦,一直跟随着,然后分散在废墟里的活死人又会围过来,马路上也全是,这里就是一片尸海,没有交通工具就没法离开。”
“我们怎么一来,好像情况更糟糕了。”洪汉升紧皱着眉头,站起身子走到了窗边,站在窗前向下望去,小楼边围绕着近三十个丧尸,废墟内更是影影绰绰分散着不知其数,来时的路已被密集的丧尸阻断,四下望去,能够安全脱离的道路不见踪迹。
他苦笑了一声:“这死丫头的。”
“还好这里食物储备竟然特别丰富,在断了水后,竟发现这些人家都储备了大量的水。”松本也并不见外,拿出了一些饭团,“吃点吧,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洪汉升婉拒了他的好意,只喝了些水。他清了清嗓子说到:“和你们了解的也差不多。东北三区彻底完蛋了,我们路过中心的区域全都空荡荡的,只留下一座死城。暂时倒也不愁吃的,不过断了电之后,再想吃到点生鲜恐怕就越来越难了。你这饭团自己做的?”
“家乡的手艺,这里竟然还使用煤气罐,担心储存的煤气不够,只能节约着用,只有饭团最实惠了,这食物没有冰箱放不起,过不了多久就会馊掉。尽管多吃掉点吧。”
侯振国像没吃过饭似得,不客气的连啃了两个。
“我们还有一些同伴在东边的一个高档小区里,我们不回去,恐怕会让他们担心吧。”洪汉升说着,突然看见一个黑影速度很快的穿过了废墟,周围的丧尸竟然没有惊动。他指着问松本:“那是什么?”
松本头探出窗外,张望着,什么也没看见,疑惑地问:“你指什么?”
洪汉升叹了一口气,那黑影早已不见了踪影,他自嘲道:“恐怕我该是有点飞蚊症了,看花了眼,像是看到了有人在废墟里跑着。
“洪队,你有那什么打算吗?总不能在这里耗着。”侯振国满脸焦急,“闵永曾他们还等我们,总得想点办法。”
这时,几架战斗机从天空中滑过,巨大的噪声直刺耳膜,从洪汉升所站的位置几乎能够清楚的看见机翼上悬挂的导弹。之后他们看到了瞠目结舌的一幕,导弹喷射出火焰,飞离机翼,一眨眼划破天际,留下一条尾烟,只听一震巨大的爆炸声,整个小楼随之一起震动。他们惊恐地抓住窗台,蹲下身子,寻找隐蔽,窗子震动的嗡嗡声,窗外满是丧尸的呼天啸地的哀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