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警用中巴行使在申江市寂静的星空下。洪汉升驾驶着车辆,陈莉坐在副驾驶上注视着远处的景象。
“刚才看见了吗?”陈莉用手肘挤了一把洪汉升。
“看什么啊?”
“你没注意白海医院那里烧了起来啊。”
“看见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半边天都映红了,还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现在讲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我不是找些话说说嘛。和你们这群大老爷们混在一块,闷死了,也没个宫廷剧看看的,无聊死了。”
这时车子缓缓停在了一个小区的围墙外。
洪汉升拍了拍方向盘,无奈地摇了摇头,返过身冲着后座上的人说:“没油了,只能到这了。”
“我们不能将其他车辆的油抽到油箱里,或者再换一辆车,路边停着的不都是些好车吗。”陈莉指着车窗外马路边成排的车辆。
未等洪汉升回答,侯振国接过了话:“光说抽油的话,我们这根本做不到,没有吸油的装备。要说弄车,那就更难了,万一这个时候碰响了警报可不是开玩笑的。”
“侯振国想得还是挺周到的,现在也没有办法继续上路了。大家都又累又饿的,而且对于这些鬼东西来讲,晚上和早上没什么区别,半夜待在车里也非常危险,我们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大家都下车,把武器都带上,看看周围有什么地方可以休息的。”
此时洪汉升俨然成为了这些人的头,所有人对于他做出的决定都很服从,闵永曾虽然心里对他存在的芥蒂,此时对他有理有据的分析倒也心服口服,觉得这时候这个老头子倒也挺可靠的。
他们已经位于洋山区与蓝川区的边界上,从看守所出来后沿着江边一直直行向西南方向驶去,高大的高层居住建筑,树立的开发商广告,以及沿街停放着的高档轿车,提醒着所有人,这里是亲水高档住宅小区。
“洪队,就这么进去不会有危险吗,万一劈头遇上一堆鬼东西的,到时候逃都没处逃。”陈莉仍然有些畏惧。
洪汉升都有些无所无惧,检查了一下手枪的子弹,打开了保险,对着众人说:“一路上倒没有遇见多少丧尸,也许网络上出现了各种信息后,有钱人能跑的都先跑光了。最多也是零星个别的,大家保持警惕,跟着我来,说不清什么时候会窜出一个来。”
这时候,只见门口荡出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丧尸,光头裘和闵永曾迎了上去,用手电照了一照,丧尸立刻加速扑了上来。闵永曾一闪人,光头裘使脚一绊,丧尸应声倒地,一榔头敲在其后脑上,立刻没了动静。
闵永曾抚上了丧尸圆睁的双眼,叹了一口气:“是啊,有钱的能跑的,都跑了。兄弟安息吧。”
洪汉升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未多说什么。
……
在一幢小高层的楼梯道内,众人围在紧闭的门前。
“能行吗?”闵永曾满脸不耐烦地端着手电盯着侯振国,“都十分钟了。”
“哎哟,我的闵兄弟啊,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弄啊。”侯振国把两根软铅丝伸进锁芯子里,捣鼓了有一会了,这会儿额头上已是沾满了汗。
洪汉升背对着坐在安全楼梯的台阶上,敲着一根香烟在膝盖上。陈莉在其身边嘴里叨叨咕咕着:“你说,洪队,贼就在咱身后,当着咱面撬着人家的门,这算哪门子和哪门子啊,咱现在算什么?不就是警匪一家了吗?”
“你就不能少说点吗?之前在人家店,也不是砸了人家的锁,吃人家的菜,喝人家的酒,你付钱了没?要犯法,你自己早就犯法了,光见你连吃带拿的,那会儿怎么不想着,说你是知法犯法,还是警务人员带头犯法。”
“我只不过抱怨一下么,哪有你那么上纲上线的。喂,洪队……”陈莉贴在他耳边说,“你准备拿这些人怎么办?都是越狱犯啊。”
“你的意思是,我也是帮助越狱的嫌疑人吗。非常时期认真个啥,人命才是最重要的,这些人哪个够得上死刑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想个法子找条活着出去的路。”
“切。”陈莉嘟哝着嘴,悻悻地撇过头不响了。
“行了,开了。”侯振国双手一搅,一推,门开了。
闵永曾拦住了正要冲进去了光头裘,持着榔头走在了第一个。他摸索着按了一下门口灯的开关,没有任何有电的反应,拿着手电环照了一圈,客厅内一片狼藉,衣物散乱一地,没有活动着的身影,看来房屋的主人已经仓促地离开了。
洪汉升跟着进了屋,一进门冲着侯振国说:“这次我成了你同伙了,咱是共犯了。”
侯振国嘿嘿笑了一声说:“瞧您说的,咱是为了紧急避险,不能算是做坏事吧。”
“嘿,法律学得还真不错,紧急避险这事也懂。”
侯振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这事做多了,在里边法条自己也研究过,怎么也得知道干的错事要吃多少年牢饭吧。”
“知道,那你就不能不做这事?”洪汉升在所有人进房后,把门阖上了。
“我这不是啥都不会么,再说了人家见我一个有前科的,谁敢招我干活呢。”
闵永曾此时没闲着,他钻进了厨房,打开了煤气的总开关,试着点了一下煤气灶,燃出了火苗,再打开了自来水龙头,一股清水瞬时涌出。他松了一口气,心想着总算能吃上点热菜热饭了。又打开冰箱瞧了瞧,瞬时乐了,虽然没电,冷冻室里的肉还没化,甚至有一只全鸡。
他兴致冲冲地走到客厅里,嚷开了:“嘿,大家伙,这家人家存货不少,待会给大家做顿好吃的。嘿,光头,赶紧去浴缸里放满水去。”
“累死我了,不想动了。”光头裘趴在沙发上,伸展着身体一动不动。
“我来,我来。”侯振国抢着冲进了浴室。
“这放水是为了什么啊。”席地而坐的洪汉升抬头问。
闵永曾想了想说:“洪老叔,我这做物业也好些年了,这些事还是知道些。我们一路过来这些区域都没了电,不仅是外围街面的线路,而且小区内的线路也没了电,这该是全城性的大断电了,接下来水泵就完了,很快就会断水,煤气也跟着要没了。”
“山穷水尽了?”
“总有办法的。”
“该攒点粮了。”
这时,卫生间传来了花花的水声。
……
尽管房间里一边黑暗,但是上桌的饭菜发出的香味,仍然让人馋涎欲滴,所有人不敢相信,这一切出自于一个五大六粗的莽汉子之手。
洪汉升先动了筷子,夹起一块鸡肉送进了嘴里,砸吧了两下嘴:“好吃,一股恰到好处的酱油香,保留了鸡的原味,可惜没放葱吧,不然更好吃啊。看不出,有点大厨的水准。”
被这么一表扬,闵永曾顿时嘚瑟了起来:“还真让你说着了,如果有点葱,就是下馆子也吃不到那么色香味俱全的,来来来,大家尽管吃,有这顿没下顿啊。”
“呸呸呸,就你胡说。”陈莉晦气地呸了三口。
“光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全名叫什么呢,到时候你长了头发,总不能一直叫你光头吧。”闵永曾用胳膊顶了顶一边扒着饭的光头裘。
“我全名叫裘翰羽。”
“不是挺好听的名字,很有范儿,咋就叫光头裘了呢。”
“在道上混,没个响亮的名字混不下去啊,总得唬唬人吧。”
“你这算哪门子混啊。”洪汉升沉着嗓子用筷子指着他,“不好好和你爸做生意,学人家混。”
陈莉突然惊讶叫出了声:“你是裘景生的儿子?”
闵永曾有点不知所云:“很有名吗?”
陈莉插进话来:“不是几年前申江市著名的裘三公子吗,传闻你父亲公开和你断绝关系,是说和母亲住吧。”
“你家里我也去过几次了,你妈身体不好,干不了活,经常会发病,前一个月还是邻居报了警,不然你妈就死在家里了。”洪汉升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光头裘一下子没了声音,闷着头吃着饭,半响又轻声问:“我妈现在怎么样了?”
“后来送了医院,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
闵永曾听了心里还非常的沉重,想着自己的母亲在虹浦医院失了联系后,也不知道生死,桌上大家伙胡乱聊着这些天的局势,他闷头吃着饭,心里重重,愁闷和这夜的黑一样浓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