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邀请邻居来家里吃晚饭,我很兴奋地和她聊起新年后我要开始的新生活:年后女儿能去幼儿园了,我刚好也遇到合适的工作机会,要重回职场了。
我以为我邻居会问我是什么工作呀、在哪里上班呀、怎么兼顾孩子什么的。没想到她又来这句话:“经济独立对一个女人太重要了。”
这句话太熟悉不过了,在认识她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每次她给我抱怨她丧偶式育儿的不幸婚姻的时候,她一定是要以钱带给她的安全感来结束对话。
我理解她有如此婚姻观,但是我还是觉得很不舒服。那种被否定、攻击的感觉立刻出现。我全职陪伴女儿、放弃工作,就是要被鄙视的吗?我不挣钱,我就很被动,在婚姻中就很悲惨?
我心跳加速,喉咙和嘴部肌肉发紧,反驳她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哎,等等。前两周我和她在这个问题上,表达过我和她不一样的观点。我自己没挣钱,可是老公从来没让我和孩子缺钱花,我怎么也想不通我为什么非要经济独立呢?经济独立为什么对我太重要了呢?而且我重回职场,挣钱也是为了和老公一起扩大我们家的经济来源,减轻老公负担。我从来没想过经济要独立,要和老公在金钱上分的清清楚楚,就像我邻居一样,给孩子买双鞋、买个玩具、买束花、家里买一苗菜,都要和她老公算地清清楚楚。这是我绝对超出我认知范围的婚姻关系。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我想要说的话——反驳她的话已经说过了,还能说啥呢?
大脑飞快地寻找答案......
我再次注意到了加速的心跳,紧张的喉咙和嘴部肌肉,这种熟悉的身体感觉在提醒我,大脑已经带我回到旧的思维模式里了:别人表达和我不一样的观点,就是对我的否定和攻击。
识别出来旧思维模式,我就从思维枷锁中解脱,我感受到了自由,我知道我可以用新的方式来回应邻居的观点。我不确定是什么,我就简单回应了一句“我能在新工作中学习新东西,挺开心的”后,吃了一口螃蟹:“嗯,太好吃了,你觉得怎么样?”就转移了话题。
第二天早上起床,邻居的“经济独立”观点又出现在脑海里。我感觉胸腔里憋了股气,还是很熟悉的感觉:被对方否定、没有说服对方、没有被对方理解的那种感觉。身体在提醒我,一定哪里出了问题。是的,旧的思维模式已被识别,那我新的脑回路、新的思维模式是什么?
邻居否定了我什么?我的生活状态、选择和感受吗?可是我需要别人来肯定、同意我,来证明我是对的吗?显然这个答案是否定的。我们每个人的家庭和成长环境、人生经历,都决定着我们有不同认知、价值观。这就意味着我们对同一件事,比如婚姻或者育儿,都有着截然不同的观点。显然没有标准答案,对与错。我非常确定我的选择,相信我的感受,我有属于自己的婚姻和育儿道理。这些道理是适合自己的、对自己有用的,就是对的。
我邻居不断地在我面前表达这个观点,也许她只是想表达自己,或是她想获得我对她这个观点的肯定和同意,亦或是想否定我的观点来确认她是对的。就像我旧的思维模式一样,一定是要得到别人的点头才把心放下,才觉得自己是对的、自己是有价值的、自己的存在是合理的一样。
她让我看到了一直以来的自己:极力地表达自己、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却从未看见过,或者想过去看见对方、深入地去了解对方、给对方表达自己的机会。我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地说说说,从未停下来去问、去聆听对方。那种着急地表达自己的感觉,就像进入了生存应激模式似的:对方要是不理解我、听不到我的解释、不同意我,那我就完蛋了,危险了,我就要消失了。我总是在向外求、向外去确认自己的存在,没有外界给我的肯定反馈,我就彻底无法存活下去似的。
我邻居在婚姻中的不安感,也让我想起了我妈。两年前,在她得知我全身心选择陪伴孩子放弃事业后,她的那种不安感让她一直不停地在提醒我、催促我去上班,极力地用她不幸的婚姻来证明她说的话是对的,是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
我想我的新脑回路,就是如是地接纳和允许散发着不同生命之光的每个当下的存在吧。允许不同意我的人的存在、允许自己不被接受、允许被人看不上、允许被别人否定,如是地看到他们,不去改变他们的意念。因为每个人的念头一定是对的,因为那是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感受、经历和道理。
下次我邻居或者是任何人和我有不一样的看法,我会克制表达自己的表达惯性,因为外界对我的反馈已经一点都不重要,吾心已足;我会去关注他们,去肯定、聆听、理解他们。
“哦,你觉得是这样的呢。”
“你说的没问题。因为这是你的感受,你的经历。”
“我很理解你的观点。”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你的看法挺有意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