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于冰带着连城璧御云飞行,连城璧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耳中又雷鸣风吼之声,他偷偷往下看,只见模模糊糊,一晃而过。约半个时辰,他们便到了京中。
冷于冰问他:“你怕不怕?”
连城璧说:“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有点冷。”
冷于冰说:“你已经在琼崖洞修炼了几年,若是血肉之躯,恐怕不冻死也要病死,你再修炼几年,便不觉得冷了。”
两人边聊边走,一会儿便到了报国寺。报国寺是京中名寺,修缮得特别豪华,二人到了寺内第二道门,见到几个僧人出来,冷于冰举手问道:“敢问众位师傅,贵寺可有个姓金的住在里面吗?”
其中一个和尚说:“我们寺中,住客最多,不知大你问的是哪一房头的?”
另一个和尚说:“海阔房倒有个新进的,病在那里,二位若是找他,我带你们去就是。”
冷于冰说:“是不是,看一下就知道了。”
和尚带二人到一个小禅房,见一人昏昏沉沉,躺在炕上,身下只有一个破席子,二人看到大喜,连城璧忙用手推了推他,金不换便狂叫了几声。连城璧说:“这是个什么病?”
冷于冰说:“无妨,他这是受了惊吓,略一动就会狂叫。”
两人谈论期间,已经来了六七个和尚,知道他们是旧相识,都很高兴地说:“有认得他的人了,我们将来省事了。”
冷于冰说:“可否给一碗冷水?”
和尚说:“我们有茶。”
冷于冰说:“我要水,是给这人治病。”
和尚将水取来,冷于冰让他们先回避,众和尚方才全部退却。
冷于冰在水中画了一道符,又念了安神定惊的咒,令连城璧将金不换扶起,金不换又狂叫起来,冷于冰将水灌下,只见腹中作响,金不换大喊:“我怕、我怕。”随即将眼睛一睁,看到了冷于冰和连城璧,拼命跳下床,大哭:“没想到今日还能跟两位兄长相见!”
冷于冰扶起他说:“贤弟不要多礼,且将最近的事由,告诉我们。”
金不换正要说,那些和尚听到房内有动静,都过来看,看见金不换站在地上,一个个大为惊异:“可是那碗凉水的功效?”正说着,各房的和尚听闻此事都来打听。
冷于冰跟金不换说:“此处不便说话,我们走。”三人正要出去,却被几个和尚拦住:“我们担了好几天人命干系,怎么就这么走了?”其中有个年长的和尚,见三人衣衫褴褛,行踪诡秘,怕惹出是非,连连与众和尚使眼色,三人方才出庙。
他们到土地庙落脚,金不换说:“我是本月初六早上出洞找实物,刚走到虎沟林,看到一树莎果正成熟,就去摘。刚摘了三四个,就听到背后有人唤:“金不换,你好自在呀!”我当时吓一跳, 这深山中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姓名?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青面道人,头又扁又宽,两只眼睛纯黑没有一点白,比棋子还大,闪闪发亮。他身高不到两米,也是扁扁的,穿着一件青布道袍,脑袋上没有头发,带着一顶木帽子。我见他长得古怪,心里很害怕,默默念着护身咒。那道人大笑:“我非鬼非怪,是与你有缘的人,又不会害你,你干嘛念护身咒?”说完,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并让我坐他旁边,我想了想,他若要害我,我也逃不脱,于是便慢慢的走去他那里坐着。那道人说:“你在本山琼崖洞修行,是想要做个神仙吗?你若打得过本月二十五日,以后妥妥的当神仙,你若打不过,以后怕是做个猪狗都不得。”我便问他缘由,他说:“你心里又怕我,又疑我,又不信我,与你说也没用。我且将你自幼至今的事情说几件,我要是说对了,你得听我的,我好救你的性命,永结仙缘。”随后便将我的父母名讳,并将我做过的事情,无一不像他亲眼所见。更神奇的是,我当年做过现在还想不起的事情,他都能说清楚。我听了,便怀疑他是个神仙,世上哪有知道过去未来的妖怪?他说我打不过本月二十五日,我不由得怕死心切,只是对他还心存恐惧,不敢求他。谁知道他能看透我的想法,大笑道:“你要活,就恳求我;你要死,我们就在此别过,何必在肚子里打腹稿。”我见他明白我心里的话,便问他有什么解救之法,他说:“你道友冷于冰炼气口诀,系得火龙真人。真人原来教他不许外传,谁想到他传给你和连城璧。那连城璧今生虽是个强盗,他前三世都是学道未成的人。这真仙口诀,里应该传给他。你前世是人,只因你打爹骂娘,即转生为狼,做了狼,你又吃人,因此你第三世又转生为驴。””说到这里,连城璧大笑,冷于冰也跟着笑起来。
金不换又说:“他说我今世方才为人,“一个初世为人的人,那里能消受真仙口诀?叫你日后轻松做个神仙,与天地同休?古今哪有这样的道理?如今冷于冰被火龙真人传唤走,罚他烧火三年,免他私自传匪人的罪孽 。因此,这么久他都没来看你们,托我救你。”我问他可见过冷大哥吗,他说:“我与冷师弟同出火龙之门。火龙在唐朝,度了桃仙客;到了宋朝,才度了我;本朝才度他。我今天来就是受冷师弟之托,瞒着火龙真人来的。”我听了他是大哥的师兄,便深信不疑了,又问他:“我打不过二十五,是要死了么?”那道人说:“谁能不死?只是你死得伤心可怜,一旦死了一万世都不能为人了。”我又问我是怎么死的,他怕泄露天机,不肯说,只说我死得苦,我再三追问,莫非是凌迟?他说比凌迟还苦,我听了心里着急,给他磕了几十个头,求他明说。他长叹一声道:“看在冷师弟的份上,我也不得不泄露天机了。”随后在我耳边低低说:“火龙真人已经告知雷部,定在本月二十五日霹你。一霹之后,不但求不了胎生,连卵生也求不到,只又在蛆虫、蚊子中度日,你说比凌迟苦不苦?”我听了魂都吓掉了,又跪求他解脱,他说:“我原是来救你的,你现在跟我走。”我想着就算要走也要应该跟连二哥说一声,他说:“你若去找他,那就会连带他一起受霹。”正在我犹豫时候,那道人捉住我的左臂,顷刻间起了一阵大风,刮得天昏地暗。两个小时后,我便到报国寺后了。他给我留了一块银子,叫我住在寺内。他说怕火龙真人知道,先走了,二十五日来救我。二十五日早上,我在庙外等他 ,那人如期而至,看见我很欢喜,说我是有福之人,给了我一本《易经》,说今日午时会下雨,让我去第三层殿,将《易经》顶在脑子上。午时天上真的打雷了,左一个霹雷、右一个闪电,震得我耳朵都快聋了,我想着这应该是我的罪孽,起先还躲,后来也不躲了,跑到殿外受霹,忽然巨大一声雷劈,我恍惚中看到一个大蝎子,然后就昏倒了。睡梦中,又听到雷震声,幸好大哥来救,捡了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