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于冰和连城璧走了三十多里,见到一处险峻的大山,树木高而密,山上布满沟壑,四处又是悬崖,只有一条向上的路。于是施法念咒,向山凹招了招手,又向路上指了两下,路即刻变得平坦。
继续走了二里多地,他们见路旁一颗大松树,像伞盖一样,冷于冰画了一道符,一个苍白的狐狸被变幻出来,冷于冰跟狐狸说了几句,狐狸顿首离去。
连城璧忍不住问冷于冰在做什么,冷于冰笑而不语。
走到对面山岭上,冷于冰捡起两块大石,也各画了一道符,然后就下岭了。
连城璧又追问他意欲何为。
冷于冰说:“金不换这个人,我只见了两次,看不出他的为人,只是你投奔他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推脱,后来你被他的女人举报,他又敢放你逃跑,算是有点胆气。后来他偶遇沈襄,也能慷慨解囊相助,一个种地的人,能有这样的义举,实属难得。可若说就因为这两件事,就把他收归门下,那我门下要收的人怕是有三千多。我虽不敢说日后必定能得到成仙,但看见有人做了几件好事就自行度化,这神仙也不值钱了。我这次试炼他一次,看他到底要不要命。”
于是便把自己要试炼金不换的法子跟连城璧讲了一遍,连城璧听了,连连摇头说:“他一个刚出家的人,哪里经受得住,我想后面这两种试法,幸好是幻术,不至于丧命,若真要了他的命,我也是不忍的。”
冷于冰笑道:“我岂会坏人性命?”
连城璧又问道:“假如他贪生怕死,过几天又来找我们,怎么办?“
冷于冰说:“我也不好当面拒绝他,到时候找个事情把他打发掉,就是永别了。金不换这个人,外表看起来伶牙俐齿的,细看他眉目间不是个有悟心的人,日后入道会很难。如若心思不纯,越发没有希望,不如现在就放弃,免得将来麻烦。你虽然是大盗出身,却内心光明磊落,我就不用试你了。“
连城璧听了要弃绝金不换的话,内心很替他担忧。
再说金不换,决意要跟随冷于冰后,他回去把庙里的大小物件开了个清单交给小道童,那小童平时跟金不换相处甚好,特别舍不得他,哭着送他出去,金不换给他留了几百钱,又叮嘱他不要外出,便起身走了。
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金不换怕山路难走,强行快速走了三十来里,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猛然间看见攀道上有一条巨大的蟒蛇,身长三米多,青黑色,身上鳞光闪闪。金不换一惊,想要回去,但是想着回去就失信于冷于冰,便想着找别的路继续向前。
只是两边都是悬崖,已然无路可走,偏偏这大蟒蛇躺在路上,金不换心想或许是个死物,便往前走,谁知这蟒蛇是个活的,他又有点退缩。
四面一看,天色越来越暗了,心里着急啊!猛地想到昨日与冷于冰说的“不怕死”的言论,心里想到:生死各有命定,若不是它想吃,我也遇不到它,我若是怕死,不仅失信于冷先生,以后也没法出家了。想到这些,他便大着胆子直直地向大蟒蛇走去。
越来越近,离蛇头差不多四五步时候,蟒蛇忽然将脑袋直立起来,有两米多高,身躯也舒展开了,非常雄壮,只见蟒蛇长着血淋淋的大口,向金不换吞来,金不换忍不住“啊呀”一声,往山坳里一躲,谁知道一脚踏空,向山崖滚去,滚到一半被树枝拦住,到不至于滚到山底,只是脸身手都擦破了好几处。
金不换爬起来定了定神,往山崖下望去,约有十几米深,又看到旁边有一株很大的核桃树,急忙爬到树上躲着,边爬边走,爬了约十米,便看到蟒蛇又回来了,缠着一块大石头,张着嘴,在石头下四处探头寻找,再看那石头,已经滚下山崖了,金不换吓得躲在树叶丛中,一动不敢动,只见那蟒蛇又回头,折着尾巴,一段一段的将大石头次第放开,然后展开躯体,向攀道行了几步,再回头,奋力一窜,便投身到山湾深涧中去了。
金不换在树上看得明白,窃喜自己踏空摔倒,不然此刻定是蟒蛇肚里的食物了。又待了一会儿才敢下树,已经是黄昏了,此时进退两难,金不换还是走了二三里,见路旁有一间房子,便打算在此借宿一夜。
金不换推门而入,屋内空无一人,炕上有旧的被子,地上有些锅碗瓢盆,金不换摸黑找到了火石、火箭、火刀,随即点燃,看到地下有灯台,点了灯,将门顶住,准备休息。
忽然听到有人在外说:“是谁在我屋里?还不快开门?”
金不换想是主人回来了,连忙跳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年轻的妇人,手里提着一个小布袋,虽说是山里村妇,确实长得极为俊俏的。
那妇人一进门,看了看金不换便说:“你这道人什么时候到我屋里了?”
金不换便将遇到蟒蛇死里逃生,因为天色晚了,没办法才到这里歇脚的说了一遍,还跟她道歉:“早知道这是大嫂的住处,我定会拼命跑路,望大嫂饶恕。”
那妇人听了,垂下泪来:“我男人日前打柴,也是遇到那个蟒蛇,被它伤了性命,客人是有福的人,因此能逃了出来。”
金不换说:“原来如此,大嫂从哪里来?”
“我男人没了,连日来家里没柴没米,我又没有父母兄弟,今天早上去表舅家借米,从早上求到晚上,才给了我半袋粗米,你说我这以后无依无靠该怎么办?”说完妇人又落泪了。
金不换说:“大嫂要是住在平原,便可以去有钱人家找个差事度日,在这深山中,别说妇人了,就算是男子,一个人也很难生活。我不怕说句得罪大嫂的话,何不往前一步。”
妇人说:“我也一直有这个意思,只是我是个妇道人家,这种话总是不好跟人讲。”
说罢,娇羞地走近金不换。
跟金不换说:“像我这样孤苦无依,客人若是能收留我,我虽说丑陋,却是个勤快人,还可以帮你做点小活计,不知道你是否肯?”
“我已经出家做道士了。”
“那就把那道袍脱掉。”
“那怎么行,我已经决心出家,何况我现在四海为家,也没处安放大嫂。”
“你既然愿意做道士,就应该在庙里守着你的天尊。三更半夜,到我妇人房内做什么?”妇人大怒道。
“给我滚出去,去喂大蟒蛇。”
“即便喂了大蟒蛇,那也是我命中注定,我这就走。”
金不换跳下地来,准备出门,却被妇人一把揪起衣领,往炕上一扔。金不换在炕上挣扎坐起,心想这妇人力气甚大,好古怪。
妇人又说:“你别想走,如今你在我屋内,我一世清白也没了,怎么也说不清楚了。”说完掀起被子说,“还等着我给你脱衣服吗?”
金不换戏谑道:“没想到你们山中妇人竟如此豪放,难怪独自住在这里,原来是等鱼儿上钩。”说完,又跳下炕。
妇人大怒:“你敢走?走我就打死你。”
金不换害怕,就又回到炕上端坐起来,两人各自无话。
好一会儿,妇人又满脸堆笑的凑过来,做出很多娇媚扭捏姿态,百般勾搭,起初金不换还能忍住,没一会就感觉欲火焚身,无法自持,但是想起对冷于冰的承诺,每到情不自禁的时候,他就自扇耳光,让自己清醒,不与妇人亲近。妇人见他打自己,也没有阻拦,过一会儿,又来缠绕。一晚上七八回,直到天明,妇人才将金不换推出门去。
金不换如离开笼子的飞鸟,往岭上狂奔,刚走到岭下,两只老虎在眼前瞪着他,他心生疑虑,怎么这一路又是蟒蛇又是猛虎,想到自己曾说出“不怕死”的狂言,心一横,闭着眼往前冲,冲过去走上岭再一看,老虎已经不见踪影。
到了庙里,他与老道人告别,交接了器物清单,便直奔碧霞宫。
已经到正午了,连城璧在碧霞宫门外焦急探望,看到金不换走来,大喜。
金不换说:“昨天到今天,我差一点都见不到二哥了。”
两人入庙,见到冷于冰。冷于冰说:“着实难为老弟了,好!好!”
金不换内心惊讶,难道他直到我遇到蟒蛇和老虎了?
于是将自己这两天的遭遇悉数讲给大家听。
自此,冷于冰便带着连城璧和金不换在泰山修炼,传授他俩呼吸吐纳之法。
金不换正式被纳入冷于冰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