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斑驳:VOL.21

人活着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从哪争来那口气呢?这地方有这地方的气,那地方有那地方的气,处在什么位置就在什么位置上争气,这是本分。万一哪一天这口气没争上来,或者争到了却咽不下去,这人也就活不下去了。

近几年来,父亲一直跟我说“要争气”。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听都听烦了,但其实还是没懂,估计父亲也不是真的懂了。听他的言外之意,还在于“争”,他是希望我上进以及懂得竞争,有“输赢”的成分在里面。他想说的也不难揣测,无非是想强调这口气得靠自己争。他倒是没说什么来之不易,自然也没说如何守住这口气之类的。想必,他一定认为大家都接受和知道这来之不易,所以才没说。至于说守,当然他说过守的事儿,但这种守不是针对争来的那口气,而是一种应该,一种责任,一种担当。他说父母给到子女的要保管好,要能守得住,不然就是败家了。那时候我不懂,心气高,心想着有什么好守的,看着家徒四壁,触目所及之处确实也没什么。

一直到近几年才慢慢明白父亲的用心:很多事情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争,你争也不见得争得过别人,但是如果你放弃了、不争了,别人可不放过这个机会,不仅如此他们还将更加得寸进尺地争。其实,他们争来也不见得用得上。说真的,他们更多的只是为了满足内心的欲望,以及在“争”这个层面他们想要赢。他们纯粹是无中生有,然后再挑起一个战场,他们想要打败别人,他们想要,不是需要。他们的不满足也不是因为拥有太少,而是内心太过于空虚,想拥有更多,哪怕是别人的,是不正当的,是违背道德意志的。也正是这样,我才不愿意轻易涉足其中,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没办法,一次次还是被卷了进去。真的很烦。我这个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胜负欲,我更不希望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争气,不是从别人那儿夺来,是先前就有,是需要,是为了生存不得不这么做。本质来说,这一点应该是共通的。但显然它的平衡被打破了,别人咽不下也要争,落得另一方只能苟延残喘。兴许他们不知道,有些东西得到容易,但长此以往,只怕得到变成束缚,捆住的不只是身体,连灵魂也变得肮脏,至于未来,这样的得到只怕连未来也将过度地过早地被消耗殆尽。

其实,还有一点我也是才想通:父亲为什么不说如何守住一口气的事儿呢?其实,得经常换换气才行。如果一口气闷在胸中,整个人就要憋坏。而且你也咽不下第二口气。想想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但往往大家都忽略了这一点。这就导致总想争一口气却忘了把废气吐出来,整个人就坏掉了,良心也就坏掉了。尤其是憋着一口气想要往上爬,这时说实话争到和争不到都要命。争不到就容易泄气,一蹶不振;争到了又咽不下第二口气,只能眼巴巴看着,这样一来迟早心眼得坏,也算是吃贪心的恶果。所以,我为什么说父亲可能也未必真的懂就是这个原因。

人啊,还是得讲究自然啊,自然才能长生,荣辱得失而宠辱不惊,懂得换气才能让自己始终保持通透和清明。否则,争来争去却咽不下去,还是得归于虚无,还是自己先虚无掉的那种。如此一来,这样的争气,到底是争气还是先吐出废气的好?要懂得过与不及的后果,也要懂得适可而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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