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叶生又神神叨叨地念着诗句。棺材铺里没人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把脚搭在桌子上,背靠着椅子,胳膊揽在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叶生的娘亲最见不得他这样,看到了直接会拧起他的耳朵。直到他坐的端端正正,像个人样。这才会骂骂咧咧拐到后院洒扫。
爹爹走的早,也就只剩叶生娘俩看着这间铺子。这几年风调雨顺的,没啥生意做。叶生早就不想干这一行,但是换个行当也不知做什么。守着这铺子,好歹有个营生。
今天这天气,阴沉沉。街上过往没啥人。叶生耷拉着脑袋,扣着桌子上的洞,觉得生活颇无趣。
突然一阵凉风卷过,本来敞开的大门猛的关上了。叶生觉得慎得慌,忙起身开门。没成想门口站着个人。
定睛一看,是位娇俏的小娘子。一身罗衣,面庞苍白地吓人。叶生心下一沉,呛声道,“今天不做生意。姑娘还是寻他家吧!”
“奴家只求一口棺材蔽身。”小娘子声音绵软,欠身请求。
叶生猛的关上门,挂上门锁,从袖口抽出一张符纸,贴在门锁上。门外传来一阵幽怨的哭声,抽抽嗒嗒,过了好一会儿才消散。
狂风骤起,风雨欲来。窗户纸都吹的鼓鼓的。叶生拾掇了下铺面,往后院走去了。
院里黑乎乎的一片,娘亲定是忘了点灯。叶生撇撇嘴,从怀里掏出火匣子,吹出星星点点的火光。拍了拍娘亲的房门,半响无人回应。转身想走回自己的屋子。
“嘎吱”
后面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叶生转身,微弱的火光,明明灭灭,依稀是娘亲的模样。
“娘,天这么黑,怎么不开灯。”
“我睡着了,不知道怎么就天黑了。”
“那你要吃东西吗?我去给你做。”
“不了,我就想睡下了。”
“那您歇着吧。”
“好” 火光之下,娘亲脸色格外苍白。
两人站着好一会儿,良久叶生沉声问道。
“我娘在哪儿?”
“在屋里睡下了。你放心,奴家近不了她的身。只是在饭菜里施点法,昏睡过去了。”
“我不做死人的生意。”
“公子,奴家只求一口棺材。”
叶生轻叹一口气,
“你现在在何处?”
“奴家尸身被抛在向东5里的荒野!公子好心,帮奴家收殓。奴家来世当牛做马,报答公子。”
“不敢当。”
叶生从马厩牵出一匹马,套在车上。一口棺材早就被放在车里。
“你倒是会替我省事。”叶生冷哼一声。空气中传来一阵轻笑。
马车也不需要赶着,好似冥冥有种力量引着去了一片荒草地。
叶生下车,拨拉着草地,终于找到了一具尸体。早已经看不清是男是女,散发着阵阵恶臭,引着一群苍蝇飞虫环绕。
叶生见怪不怪,摊开了早就备好的布料,裹住了这惨不忍睹的尸身。小心翼翼放进棺材里。
“公子,你右边的草推下面,还有奴家的一只胳膊。被野兽啃食,扯下来的。还烦请给奴家留个全尸。”
“我就带了一块布,你怎么不早说....”
叶生说罢,脱了外衫,前去寻那胳膊了。
此时月明星稀,把这荒野照的透亮一片,叶生很快便找到了。
回去恰巧路过一片墓地,叶生认命地拖着个铲子,开始刨土。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终于刨出来了一个三五个人躺进去都不嫌挤的大坑。
“多谢公子,棺材就不用您费力了。”话音刚落,车上的棺材就被移进了坑里。
“公子,我....法术薄弱,只能帮到这。剩下的还是仰仗公子了。”
叶生作何感想暂且不论,反正最后好歹堆出来了不圆不扁的坟来。
应该不会被错认成什么小山丘吧,叶生腹诽道。
“这下总可以了吧!”
“多谢公子。若无公子,奴家向何处去,只能变作月下独白的幽魂,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如今奴家心愿已了,该去轮回。公子,后会有期。”说完,便化作一缕轻烟,悠然离去。
“喂,你别走....” 叶生颇为留恋地看着那散去的身影,
“好歹引着我回去吧!我个路痴,我.....”
叶生手持一把铁铲,站在洁白的月下,莫名生出风萧瑟,人独立的惆怅。
太阳初升,东方露出鱼肚白。叶生娘亲正酣睡之际,被后院的敲门声给惊醒。忙里忙慌地套了件衣裳,叫唤道,
“就来了,别敲啦!”
一开门,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灰头土脸,外衫也不知丢到哪儿去了。叶生娘亲演技拙劣,想笑又端着架子嚷嚷说:“哎哟,这天杀的,咋弄成这样!”
叶生冲着娘亲喊叫,
“你收了她什么好处,就这么糟蹋你儿子!”
“哎哟哟,不就是看那姑娘人可怜....”
“就知道,那点小法术怎么会放倒您...”
“哎呀,你这不是还是帮忙啦……”
“我...”
院里争论不休,转眼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