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租房的燕子收到了一条微信。
“约啥酒啊?”她焦急起来,她不愿意在这个时间让傲霜一个人滞留在房间内,也生怕傲霜问起来自己无从回话,晚上九点时间一个女人出门。她怕傲霜减少对她的信任。
等傲霜睡着,已经十点光景,她轻轻的起床,开了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乡愁烧烤”坐落在锡城城市的中心附近,一条偏僻的小巷里,不过生意特别好,这条街就是宵夜的汇集地。夜晚,聚会酒酣千言万语没能在酒桌上说够的,KTV唱歌归来情怀爆棚的,晚上上夜班晚归腹中空空的,聚众赌博之后眼神迷离被人推着请客的,小情人花前月下约会情意绵绵快到回家点的。每个桌山的话题便能编译成一部人生剧,故事感和惊奇满满。这是一个淤积情绪散发的好去处,洪老板索性将几张小桌往过往的路面一放,烧烤摊移到了门外。于是,各色神情的人在红色“乡愁烧烤”的霓虹灯大字下,大声吆喝的肆无忌惮,低头沉思的神情呆滞,巡更的辅警骑着电动车,象征性的晃一下就离开了。
安庆的城市,却有烟火在这个开始恬静休憩的钟点,悄然弥漫开来,抚慰这一小撮游离的灵魂。
燕子来到烧烤点的时候,边角的一张小桌上方,挥动着一双白皙的手。
“钟柏莉,啥子事嘛?这么晚喊来喝酒,这破地方叫不到车嘛。”燕子埋怨着,一边却熟练的烫杯子碗碟,拿起筷子往啤酒瓶子上轻轻一扣,她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麦花酒香弥漫开来。
“楠楠醉了,哭着不愿意回家,我搬不动她,只能请你前来”。钟柏莉似乎也有很大的委屈。
“哟!我还以为是请我来喝酒的呢”。燕子看着眼前的楠楠,凌乱的头发,掩不住姣好的面容,却是梨花带雨,分不清泪水还是酒水,燕子凑上前去,楠楠忽然清醒起来,摇摇晃晃站起来举起杯子。
“燕子!喝酒”。燕子被吓了一跳,自己喝上一口,另一手和钟柏莉一起阻止着不给楠楠喝酒。
楠楠伏在桌山像是睡着了,却冷不丁的吐出一句听不懂的话。燕子和小莉发愣着。
“怎么办?小莉!”
“怎么办?燕子!”
俩人异口同声起来。
“洪老板!加一箱啤酒!”
“加二十串羊肉串!”
小莉和燕子相视了一下,一同大笑了起来。
旁边一桌上的穿背心男子转头过来,满是横肉、油光光的脸上充满疑惑和惊奇。
燕子和小莉相互着一杯杯碰撞,倒进肠胃中,她们很少吃肉,但是每次拿起,也不忘碰撞一下。邻桌的横肉男人再次转头,他已经看懂了,这叫——喝酒等人酒醒。
酒是一种神奇的液体,来自粮食却高于粮食,所以,稻谷小麦高粱之属的粮食,保障的是人们的温饱,而经过了酿造,粮食变成了白酒、红酒、啤酒,这些酒类丰富了人们的精神生活。发明了几千年的酒也就延续着几千年的功用,为一代代的大地子民减免痛苦,抒发情怀。亲人离别,苦难际遇,或者迎亲嫁娶,生日庆祝等等,当酒杯举起,释怀的、跳跃的、迷乱的,一幕幕人生悲喜剧本开始在眼前上演,让动情者热泪盈眶,伤心人触动回忆,痛心人麻醉神经。
燕子醉了,酒杯碰撞间带着愤怒,清脆作响。小莉轻声说了句“小叮咚还好吗?”打翻了燕子的脑海,记忆就像泄洪的堤坝,轰然崩开,深藏内心的心绪恣意流淌。
和傲霜同村的林云燕,像她的名字一样,敢在风雨的云朵中穿行,网上认识锡城的何涛三个月,不顾全家反对,嫁到了何涛家,一见钟情的男女相互间普遍带着相互间的信任,燕子觉得自己遇到了知音,况且何家属于小富门第,不愁吃喝。
但是,一年前的一场车祸,何涛撒手人寰,从此燕子和快两岁的儿子生活,像是交上了厄运,几个月后,公公执意认为,是燕子大大咧咧的生活习惯,影响了何涛,导致何涛干什么事情都随意的很,车祸由燕子间接造成。而认为小叮咚是何家的血脉,留下了。
燕子知道,这一场阴谋策划了很久。
“你可以离开了,重新嫁人也好,我们没有意见 ”。
“你这样的性格将来会将小叮咚也害苦的,我们何家只想平静生活”。
燕子心碎了,看着小叮咚懵懂的神情,毅然上了法庭。不过考虑到孩子的抚养费用,诉讼也只落了一个庭外和解,燕子恍然觉得,远嫁像是一株无根的浮萍,为了小叮咚的将来,她离开了何家。换来的只是几十万的分家费,和一个月一次的探望。
燕子搬到了锡城近郊的清凉三村,她没有勇气离开这座城市,惦念着每月一次探望小叮咚。
“小叮咚爱笑,像我一样的开朗,走路起来摇摆着,奔向我的怀抱。”
“小叮咚喜欢摸我的脸,小手贴在我脸上的时候,我觉得什么难过都值了。”
“好好挣钱,过两年夺回小叮咚。”
“那是我的骨肉,不是那两个老不死的”。
燕子的杯子满上,顷刻又满饮而下。一只十二瓶的啤酒箱装满了空瓶,燕子慌乱的翻弄着,她在寻找下一瓶,带给她麻醉的威力,也能在这种威力之下,她相信,自己云燕一般的果敢和勇气,能够战败眼前的困境,夺回小叮咚。
楠楠慢慢醒来,看到了眼前小桌上的狼狈,和两个好友的神情。像是明白了什么。
“要我陪你们喝酒吗?”
“别别!赶紧回家。”燕子和小莉再一次异口同声说道,喷出一口口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