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对于先后4次前往的南京，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疏离感和沉重感。或者不如说，这座国家历史名城带给我的感觉一直轻松明快不起来。个中缘由，一时似乎难以厘清。
在中国众多古都里，尽管名气不是太响，南京毕竟做过东吴、东晋、南朝时期宋、齐、梁、陈等国的首都，史称“六朝古都”。而在近代，这里曾经是中华民国的首都，是一个中国近现代史上怎么也绕不过去的地方。
翻开南京的“履历”，不可谓不精彩：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长期作为中国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拥有7000多年文明史、近2600年建城史和近500年的建都史；更为重的，南京一直是国家重要的科教中心，自古以来就是一座崇文重教的城市，素有“天下文枢”、“东南第一学”之称，明清两朝一半以上的状元均出自南京江南贡院；新中国成立以来，南京的科教事业继续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建有各类高等院校68所，其中“双一流”高校12所、“211”高校8所，两院院士多达81人，科教实力排名均仅次于北京和上海。
应该说，南京的历史人文底蕴足够厚重，也拥有经济发达地区的实力与底气，但这座城市经历了太多磨难与屈辱，以至于行走在繁华的南京街头，总是让人不时想起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想起这座城市曾经遭受的重创与苦难。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尽管四次前往南京，也逛过一些地方，但除了庄重的中山陵，还有那些据称见证了蒋介石与宋美龄爱情故事的法桐，这座城市并未留给我什么深刻印象。
当然，如果非要找点有印记的东西倒也不难，比如随处可见的苏果超市，比如味道不错的桂花鸭。记住苏果超市，是因为一位从东北部队转业回南京的老领导曾在苏果超市的经营单位、江苏省供销总社工作了数年；而桂花鸭之所以刻印在脑海里，只因这种南京特产确实称得上美味，有着非同一般的特殊魅力。
在南京作短暂停留那些时光，曾经到秦淮河边看过夜景，也曾和友人在此谈古论今。想来是爱好文学的缘故吧，抑或是男人惯有的思维或猎奇心理，在秦淮河边，我们谈论更多的是风花雪夜，是杜牧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诚然，我们也聊到了严歌苓的小说《金陵十三钗》，聊到了那十三位在危难时刻放下个人生死、毅然悲壮奔赴死亡之约的风尘女子。
我没读过严歌苓的这部原著，但看过张艺谋导演的同名电影。虽然有人诋毁这部电影诋毁了伟大的抗日战争，说不该把拯救同胞、勇赴国难的英雄壮举交给那些风尘女子，认为这些风尘女子的壮举是对中国抗日军民的轻视甚至嘲讽，但我始终坚持认为这是鸡蛋里挑骨头，是典型的酸臭文人心理。在我看来，不管这部电影讲述的故事有多少真实度和可信度，至少有力诠释了什么叫“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风尘女子尚知保全同胞、为国捐躯，堂堂中国男儿有什么脸面在外敌面前束手待毙？
写到这里，不得不提及那场付出30万中国军民性命的大屠杀。要知道，这些被日寇屠杀的同胞中，至少有10万人是投降的国民党军人，加上那些数以万计、十万计的四脚健全甚至体格强壮的成年男子，就那么死寂地集体沉默，就那么抱着“枪打出头鸟、至死不出头”的所谓中庸之道，就那么幻想着自己能够侥幸逃过一劫……
这场历史悲剧留给后人的，应该不只是出离愤怒，还有对民族血性胆气、民族劣根性的深刻反思。很显然，这是一个至今尚未得到完全正视和缺乏全民反思的重大问题，不仅需要我们在一年一度的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里深刻反思，更需要我们在每一段和平安宁的时光中深刻反思。
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忘记屠杀，意味着良知和血性的泯灭。关于南京的屈辱和血泪，我们不该忘记也不能忘记，更没资格代替那些被屠杀的同胞谈什么格局和原谅，而所谓放弃赔偿，不过是保留血债血偿的正当权力。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知耻后勇、奋起直追。因为只有当中国足够强大，历史悲剧才不会重演，一雪国耻才不是空谈。
南京！南京……
2021年11月5日晚草于天津河东，11月7日晨修改完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