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鲁迅的《腊叶》,几个极其不连续,极不合逻辑的片段突然闪现,我随手记录下来,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时间、地点和逻辑完全错乱的片段会叠加在一起。整个就像是煮腊八粥,而不是揉面团——人的思维,有时真的很奇怪。
春日,柔和的风,柔和的阳光,我走过戏子山下的那片茂竹,随手用小刀在一棵竹子上刻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一九八九年x月x日——在我随后的两年高中生涯中,我经常望向窗外的这片竹,我知道,不出意外,那棵竹应该早就被砍掉,做成竹篮,伴着某个丫头去摘菜;或者做成竹床,供顽皮的孩子们夏日纳凉嬉戏。但我从始至终未再去那片竹林,始终未曾留意那棵竹的命运。现在,她早该朽了罢?但我还在,我还记得她。
夏日,和老师、同学去附近某村庄,王龟山村?不敢肯定,总之是父子山下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山村。村后有溶洞,天然,未经勘探,未经开发,据说极长极大极险,将米糠丢进溶洞,是可以在十多里外的大泉港村口的泉水塘(方圆约一亩的一大片泉水,成百上千的泉眼咕嘟咕嘟冒水泡,听说后来毁掉了,原因不明)里浮现的,有点神奇。遗憾的是,但刚爬进没多远,有一块横亘的大岩石挡住去路,只有略可容身的缝隙可以爬进去,看着里面黑乎乎的溶洞,十分害怕,只好用尖石在大岩石身上又刻了一行字,这句我就印象深刻:“一九八九年五月十四日 吕斌”——此洞未经开发,不是旅游景点,想来不至于因涂鸦而为我的素质扣分。我确信这句话现在还在石上沉默,念着那个在她身上涂鸦的16岁男孩——除非,除非那块不朽的大石头也被人挖走。
秋日,年龄不详,不会超过七八岁,跟随小脚的奶奶去白云庵随喜。我确信是白云庵,不是白云观。因为奶奶和我是去拜访主持师太,也是她的结拜姐妹。主持师太什么模样,全然忘却,只记得吃很好吃的斋菜,豆腐、木耳还记得。晚上一大群人围着庵前的空场转圈圈,我坐在旁边看,觉得很有趣,后来,人影越来越模糊,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庵边有石洞,名曰“白云洞”,约三米进深,两米多高,缝有滴泉,点点滴滴于方形石槽上,石槽里面全是信男善女放的硬币:一分的、五分的、一毛的,好多好多。洞极阴凉,走进去只能一个词形容:冷风扑面,绝对不是凉风。四十年过去,主持师太一定仙游已久,相必白云洞还在?
冬日,漫步于校园图书馆前的那片花园。腊梅在默然的开放,雪松只是郁郁葱葱,仅有的两棵银杏树,树叶凋零,满地都是深黄色的银杏树叶,极雅致美丽。我拾起一片银杏叶片,回到教室,用笔写下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用笔记本夹住。若干天后,她成了黄色的书签。我相信,她一定还躲在我大学时的某本读书笔记里,不过,我懒得去找她。
再说,找到了又怎样?能找回过去的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