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里面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人里面有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
这户人家真叫个不要脸啊!
每当对面楼上那只领导家的狗又在楼外的楼洞里“汪汪”地吠叫时,苏叶就忍不住骂。要么就唉声叹气,表示无力与无奈。
不知为什么,这位本系统另一个单位的领导,每天白天非要把狗关到楼下楼洞的笼子里,直至夜晚很晚才拉回家。全院五幢家属楼,养狗的人很多,只有他一家特殊,每天把狗关在楼下的楼洞里。全院的狗也都不叫,只有他家的狗汪汪地叫的狂急,叫个不停。
尖厉的狗吠破坏了院里的安宁,聒吵得人心烦。尤其夏天,炎热加上突然的狗吠,让人中午、晚上的惊悸,休息不好,烦躁。让人对这狗、对这狗的主人很愤怒,很憎恶。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年多了。
院里有很多人找过这位领导,结果照样;向物业反映,也无果。物业找这位领导要求拉回去,人家也一直没有改变。大家只能这样接受了吧。
去年,苏叶就找过这位领导,叫他把狗牵回家。领导答应的很好,说想想办法,但过后依然如故。
前几天,苏叶实在忍无可忍狗吠,又鼓起勇气去找这位领导。
苏叶的话说的也够直接不留情面的了。苏叶说:您是领导,全院养狗的多了,就您一家特殊,天天把狗关在院子里,关在公共场所吵大家,影响我们休息,太扰民了。您这样做很不合适。
领导说,是啊,这家伙太爱叫了,影响大家了,可是总不能不让它叫啊。
苏叶说:我们已忍了这狗一年多了,可是,总不能老叫我们忍着它、让着它啊!我都想搬家了,可实在没地方搬。
领导说,哎呀,这可不必!因为一个狗么,还需要搬家?它吵了咱想办法就是了么!
苏叶说:大家对这个都很有意见,天天在食堂吃饭时骂,让大家天天在背后骂您,这多不好呀!这本来是可以解决的事情么!喜欢养狗在家里养啊!别在公共场所养啊!要是不具备养它们的条件就别养啊……
领导说:是吧?哎呀,这家伙还是挺能叫,在家里也叫的不行。
苏叶说:领导,总之,您家这狗不能老放在院子里养,太影响我们休息了,这都影响了我们的相邻权。
领导说:哎呀呀,也没那么严重啊!可别说那么严重!一只狗么,可不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影响大家休息是不好,我们想办法解决就行了么。
真是他妈的领导,软的给你托一下,硬的给你压下来,平不塌的就给你打哈哈。态度不错,答应的很好,可结果就是脸皮厚,依然故我。每天还是一大早就把狗放下来关到楼洞下的笼子里,然后很晚才牵回去。不管扰民,不惧人骂。
从这位领导这里,苏叶依稀看到了一些当领导的做法、思路或心态。打官腔、平准、厚脸皮。这算是厚黑学的一丝半点么?
苏叶本来是气鼓鼓地准备要对此事反映到底的,连反映路径都想好了:先找当事人解决,解决不了就去找单位物业,物业不管就去找单位领导,领导不管就去找上级主管部门反映。身为一个领导,总不能这样无视邻居人民的权益吧?!
但与领导交涉之后苏叶却又变得泄气。她本来就是一个惧怕权威的人,对于与权威的抗争需要付出很大的勇气,消耗很大的能量。这令她很沮丧。
苏叶天天听着狗叫,即使狗不叫的时候,她好像就处在等待狗叫的状态里,反倒像是一种期待。苏叶时常觉得她的心完全跑到了那只狗身上,她被那只狗控制了。
是自己修行不够吗?狗并不是每分每秒都叫,为什么狗不叫的时候,她也在想着那只狗?而无法安住当下,忘了那只狗的存在与它的叫声?
她是应该借此修炼自己活在当下的能力?修炼自己身处任何环境都可以无视安详地生活?还是应该不断地鼓起勇气去继续向上反映,去解决这件事呢?
好像,哪种选择都是有道理的,她怎么做都是可以的,都是对的。但越是这样,苏叶就越是踌躇,还没认真细想。
每天又有这样那样重要的事情要做,忙忙碌碌中,狗维持着原状,狗的事情维持着原状。
当狗叫的心烦时,苏叶就恨恨地骂几声“这家人真不要脸啊!”,以泄愤怒。
算了,再忍忍,得过且过吧。忍到实在忍不住时,再向物业反映吧!苏叶又无望地抻了抻心中那个勇敢而又令人怯懦的上访路径与计划。同时寄希望明天领导就不再在院子里拴狗;或那狗很快死掉;或自己尽早开悟,变得可以无视那狗吠,或完全无惧地上访。
人,生而自由,却又无不在束缚中。——卢梭说。
人生,就是随时随地地不知如何是好。——木心说。
生活与人生,不会永远地顺畅,偶尔难免会有些不和谐、不如意之事与境。这,大概是生活的真谛吧。
但苏叶想,无论怎样,她都要温柔地接纳允许自己,全然地爱自己。这是生活的希望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