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年味儿

        人到中年,记忆衰退得很!

        明天要做的事,今天需写在纸上;这屋到那屋取个东西,转几圈才会想起;对面走过来一个熟人,突然尴尬地忘记名姓;烧一壶水开定时器提醒,成了常规……

        但是很奇怪,眼前事记不住,久远的事却鲜活得如同刚从溪里捞上来的鱼,冷不丁就会冒出来在眼前欢蹦乱跳一回。

        想起小时候,每到雪花纷飞的冬天,便开始渴望年的到来。过年,在那个年月意味着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好吃食,穿上不用打补丁的新衣服。但那时的时间真难熬!现在的一年,像一本薄薄的册子,还没翻几页就到了封底。而年少的日子像一本大部头的小说,读也读不到结尾。

        熬啊盼啊,一天又一天。腊月像个羞涩的新娘,终于被调皮的雪橇狗拉进了通往洞房的时光隧道!

        打这天起,我就开始兴奋。早早起床,早早上学。因为从即日起,学校对面的供销社就开始陆陆续续上年货了。那些年货不消说买,就是挨个儿看上一遍,也是极满足、极过瘾的事!

        这一天,我开始魂不守舍地上课。整堂课想的就是我最喜爱的年画和小儿书应该摆放了吧?今年又会有哪些新样式?记得去年有几天生病未出门,等病好了再去供销社时,年画和小儿书均已售罄……

        熬盼了一假期那么久,下课钟声终于响起!老师“下课”的“课”字还未说出口,我早已旋风一般刮到教室门前,“哐当”撞开那扇破旧的门,如“灵猿”般一下闪了出去,几个箭步便飞奔到了校门口。

        那时候的校门,就像80岁老爷爷的嘴,总是乐呵呵地敞开着。没有保安,没有电控门,出入自由;那时的街道,也像小姑娘的脸蛋,纯真自然、一览无余。没有汽车,没有地锁,只要不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个满怀,只管跑你的,出入平安!

        我一口气便跑到了供销社门前,准确无误地推开了日杂门市的门。供销社是镇上最大的商业机构,售货员是世上最牛的人(我当时的理解)。我长大后的梦想就是当个售货员,每天牛牛地站在高大的柜台里面。

        不过9点钟的光景,柜台前却早已挤满了妇女。她们结实的身体,把高高大大的柜台遮了个严严实实。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像电网一样把不大的门市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就像丛林里的小蘑菇,试了几次都无法靠近柜台。柜台与我之间是一堵厚厚的人墙——大妈大婶们日日劳作的身板儿,岂是我这棵小蘑菇能够撼动的?!

        想看到新货品的急切和担心上课的急切撞了个满怀,这一撞竟撞出个小智慧来。

        “谁的钱包掉了?”

          我扯着嗓子一喊,齐刷刷十几颗脑袋都扭过来往地下瞧。同时,她们的身体也微微离开了柜台。瞅中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灵猿”秒变“绣花针”,我成功地插到柜台前的缝隙中。

        当她们发现自己上了一个小孩儿的当后,多少有些恼。正要发作,但回头再看到柜台和货架上那些色彩纷呈、姿态各异的年画,气便消了。

        粉嫩、水灵的大头娃娃抱着一条鱼的画,上面写了四个美术字“年年有余”;电影《红楼梦》和《铁弓缘》剧照是6张一套。来不及细看,我迅速扫描了一遍就把画面定格在脑海;我最喜欢的是电影演员系列。张瑜、李秀明、刘晓庆、唐国强、潘虹、杨在葆、龚雪等人的生活照自然、大方、时尚、帅气。这些当时的一线明星是《大众电影》(父亲单位订阅的唯一一份杂志。竟成为我日后热爱文艺的启蒙)的常客。所以再次相见分外亲切!而那几幅山水画在一个孩子的眼中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仿佛也不受售货员和妇女们的青睐。它们无声无息地躺在货架的角落,无人问津。

        大人们左挑右选,喧闹声一刻不绝!有人已挑了一两幅让售货员卷起来要付款走人。脸上带着愉悦、满足。

        这副表情深深印在脑海。与多年后电视剧《外来妹》中那些打工者领到薪水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正当我意犹未尽之时,校园里那口钟不识时务地响起来。陶醉地吸一口书墨的香气,恋恋不舍收拾起心情和眼睛,我夺门而出,飞也似地原路返回教室。这之后的课间十分钟,我都会如法炮制,流连于日杂门市、副食门市和百货门市。

        日杂门市的小儿书种类又增加了《摸花轿》、《狼牙山五壮士》、《白蛇传》、《小兵张嘎》、《鸡毛信》……

        副食门市出现了花生、瓜子、动物饼干、面包、北京酥糖、桔子汁。这些食品是我和同伴们的最爱。可惜平常见不到影,只有过年时才露一次脸。但即使难得一见,也只能饱饱眼福,不可能样样买回家吃个够!

        百货门市方方正正的彩色头巾也深深吸引着我。无数次,瘦小的我趴在高高的柜台上,深情地注视着它们,想象自己围在头上的样子……至于那些尺码合适的成衣,是连想象的勇气都没有。自小到大,总是穿姐姐们的旧衣服,过年也不过是花两三块钱扯块布料,做一身新衣裳。根本谈不上时尚、款式,有时甚至为了穿得久些,故意要裁缝做得肥大些。即便是这样,见到新衣服也还是欢天喜地。因为一块补丁也没有的衣裳,是让人扬眉吐气的衣裳!

        在一天天地奔忙和幻想中,时间慢悠悠地走到了腊月初七。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灯下开始剥蒜。剥好后并不急着泡。母亲说只有在腊月初八早上太阳出工前泡的蒜才又香又脆又好吃,小孩子没有生活经验,就拿大人的话当圣旨。

        身边的火炉烧得旺旺的,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干着手里的活儿,沉浸在春节前的欢乐中。那时,人与人仿佛是用电线串着的串灯——只要一摁开关,电流瞬间便连接起来,把人们的心照得亮堂、温暖、不留死角!是后来出现的电视、电脑、手机打破了这份原始和纯粹。它们像第三者一样堂而皇之插足,用貌似美好的恋情,将真正美好的情感撕个粉碎,再也无法回归……

      不久, 年货也陆陆续续来我家报到了!今天妈妈买了二斤花生,明天爸爸带回一挂鞭炮。过几天又割了三五斤猪肉,称了一二斤糖果……一样样、一点点地置办,使小院儿越发有了年的味道。

        终于有一天放寒假了,欢快的心灵就像风筝一样飞上了天。

          天空澄澈,寒气凛冽,没有学业压力、更没有课外班绑架的我有时四处闲逛,有时下河溜冰,有时站在街头看大人采办年货忙碌的身影。偶尔碰到同班同学,就急切地打听过年有没有做新衣裳。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煎熬,腊月二十三的盖头也被掀起。

        一大早,妈妈就去供销社采买重要道具——麻糖。因为晚上要祭灶王爷!麻糖也是我儿时最记忆深刻的食物,只有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才能买到。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任何一件物品都来之不易。也正因为它的来之不易、它的稀缺,才更容易使人产生无限渴望、无限珍惜、无限回味。

        每次祭灶神全家大小凝神屏息,庄严而神圣。没有谁说话,更不会有人嘻嘻哈哈。我跟着大人上香磕头、祭完供品,大人就放一串鞭或点两只二踢脚。几乎在同一时间,全村的鞭炮声开始炸响,小镇成为热闹的海洋。我随着阵阵爆竹声欢愉起来,并迫不及待从供桌上取下那诱人的麻糖,放到嘴里。

        那味道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它不同于水果糖的清香单薄,也异于奶糖的粘腻浓郁。它的甜是有层次感的,起初并不觉得,但随着温润的唾液对它的侵蚀,坚持不了多一会儿,它就会土崩瓦解。甜,先是从舌尖一点点地扩散,然后充斥整个味蕾,随之那种曼妙便袭卷口腔,并给全身通上亢奋的电流。即使已经在口中融化、已经没有了踪影,但那种滋味也是久久难忘、挥之不去的。

        几年前逛超市,意外发现货架上伫立着阔别多年的麻糖,和儿时的长相一模一样。兴奋中随即买下。刚出款台就迫不及待打开包装,拿出一颗放到嘴里。那种久违的激动随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很快化为失望。它再也不是我记忆中的味道!

      “腊月二十三,爷爷上了天,天上住七天,回来就过年”。唱着儿歌,我们欢欢喜喜把“爷爷”送上了天。

          “爷爷”不在的这七天,家中特别忙碌——做年糕,蒸馒头,炸油布袋,煮白肉,打扫屋子,剁肉馅儿,找人写春联。有限的钱用在有限的物资上,却带给人无限的享受、无限的幸福和无限的满足……

        年三十这一整天,大街小巷都穿行着买年货的人。大家的喜气洋洋像大红灯笼一样把整个镇子装点得红红火火。当天晚上母亲把我的新衣服一样样拿出来。新做的衣裤,新买的袜子,新做的鞋,新纳的鞋垫儿,还有我心仪已久的、桔红色的头巾,甚至连小手绢儿和发卡也是新的。曾经多少次从柜子中拿出、无数次地端详、抚摸、试穿过的新衣啊,此时终于热闹非凡地集合于枕畔,那一刻,我的幸福感达到高潮。

        大年初一一大早,一阵鞭炮声把全家人从梦中惊醒。小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可爱动听;二踢脚单调的嘣叭声,听起来也是如此的铿锵悦耳。多年以后读到一首诗“生活的美丽是因心情的美丽才美丽”,无比准确的诠释了当时的感受!

        一骨碌从炕上爬起,迅速穿上期待已久的新衣。打开窗帘才发现,天刚蒙蒙亮。鞭炮声伴随着鸡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吃完早饭,迫不及待地去小伙伴家拜年。大人热情洋溢地从柜子里拿出花生、瓜子和糖果招待,临走时还要抓上一把放进我的口袋。有家庭富裕、关系好的,甚至还会给上一毛钱的压岁钱。这更让我喜不自胜!

        当然关系最好的要数自己的父母,他们早已在我的口袋中放了一块钱红包。

        那是一段最难忘、美好的记忆!因物质稀缺而倍感珍惜,因人们情感真挚而更觉温暖。

        当我和小伙伴们转回自己家中拜年时,大人早已把春联贴到大门上。只见上联是“稻围金帐,农家高歌责任制”;下联是“棉铺银床,山村喜挂锦绣图”。横批“欢天喜地”。

        好一个欢天喜地的年!

        家家热闹非凡,户户欢歌笑语。那年月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人们最朴实的心愿就是把肚子填饱,过年能吃上几顿饺子,再把肉啊蛋啊摆上桌宴请宾客。

        在过年这几天,大人们没有别的娱乐。家人团聚,亲友来访,除了热络的聊天,就是通宵达旦地玩扑克牌。那是一种全身心地投入,也是一种全民热情高涨地参与。而自从有了麻将,扑克牌的地位便一泻千里!

        我从小看家人打扑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人手,妈妈必定说:来几把?!大家马上摩拳擦掌地响应。如果刚好是四个人,立刻开局;一旦超员,就会有人谦让。谦让只是谦让,内心却是希望别人有正当的理由不玩儿,抑或等有人上厕所或干别的事儿离开座位,就会马上填补空缺。

        过年那几天,亲友之间互相拜年、串亲戚,有的带两个馍、四个炸货(前面提到过的油布袋,一种用黄米面炸制的、酸甜软糯的地方特产)作为礼品;有的只带六个炸货。条件稍好的会配两个面包,更好的会带两瓶桔子罐头。谁家的客人要是拎了这样高级的礼品来,主家的小孩儿们就会把眼睛粘在罐头瓶上,直到客人离开,桔子一瓣瓣掉进他们的肚子为止。

        那时的人们,无论大人小孩,都对食物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狂热。谁家要办个红白喜事,十人围坐一桌,仿佛是十条赛道上的短跑运动员,只要一盘菜端上来,似乎是令枪打响,齐刷刷的筷子像两条长长的腿奋勇开跑,你追我赶,谁也不甘于人后。不消片刻,一只空盘便孤独现身,下一盘命运轮回……

        春节串亲戚也是一定要吃顿饺子的。饺子在那个年月是重头戏,是春节“代言人”。过年不吃饺子相当于过了个假年,总觉得缺了点啥。当然也有家口大、收入低的人家真的吃不起饺子。那怎么办?左邻右舍借点儿白面,买不起猪肉,就剁点儿白菜、萝卜、豆腐,包回素馅儿饺子,除夕团团圆圆吃顿年夜饭,也算为一年的辛勤劳作画个句号……

        朴素、贫脊而热气腾腾的春节啊,转眼就逝去了。但它留在人们内心的回味却挥之不去!一年又一年,春节是中国人记忆深处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中国人的春节开始起了变化。

        年三十看春晚、吃团圆饭,饭变得没有以前重要了;节前用手机打电话、发短信拜年,亲情变得没有以前重要了;上网抢红包、发朋友圈晒各种动态,干活儿变得没有以前重要了;腰包鼓起来,眼界开阔,海外旅行成时尚,在哪儿过年变得没有以前重要了……春节的阵仗越来越大,消费越来越高,“稀缺”成为最大的稀缺。而年的味道与物资稀缺、幸福感满溢的从前比起来,却像超市里那包麻糖,外表虽像,但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感觉!

        前年回乡过年,发现村中各个巷口都停满了小汽车。从车上下来的人容光焕发,手中的礼品与城里人拎得别无二致。超市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唯独不见年画踪迹。甚至许多家庭也不会“忙腊月”了。他们时兴起下馆子吃饭!

        正月初二我们应亲戚之邀去镇上最好的饭馆吃饭,能摆20桌的大厅座无虚席。年轻人齐刷刷地低头看手机,孩子们也不闲着,拿着各种电子设备玩游戏。只有几个老人“不合时宜”地呆坐着,似乎在期盼晚辈前来热切地喊一声“爷爷奶奶,过年好!”但沉浸在电子世界里的人们,连满桌丰盛的饭菜都不能勾起他们的食欲。当年十条赛道上的短跑运动员不知从何时起已退役——哦不,他们没有退役,他们就是那几个木呆呆的老人。他们当年风卷残云的样子犹在眼前,只是如今再没有那时的战斗力了!!

        吃完饭我站在村口,突然望见远处错落有致的小洋楼中有一排低矮破旧的平房。平房顶的烟囱里冒出缕缕青烟。一扇门里飞奔出一个瘦小的、穿着打补丁花布上衣的小女孩,她手里握着两轴看不出内容的年画,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像春花般灿烂。

      看着看着,不觉热泪滚滚,思绪满腹。当我再抬眼远望时,小姑娘已消逝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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