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寺庙的最高处,无限靠近河的地方,矗立着一座水泥砌成的高大的坟墓,坟墓前立了一块巨大的石碑。
祖寺庙约定俗成叫“山底下”,对面不动山地势高恰恰相反叫做“山高头”。年长日久,一条河水向东流,沧海变桑田。河水冲击着祖寺庙的河堤,河水暴涨水压大的时候,弯弯绕绕的河水一点一点侵蚀冲刷着祖寺庙的土地,注意观察河水的流向,每年多多少少都有些微的改变。
有的地方土地被冲垮后,会留下斧锯刀切般的悬崖,悬崖下是浑浊的河水,奔腾澎湃。
但是神奇的是,尽管这段河坡陡峭,坟墓旁边的土地被河水冲击成为一个毕陡毕崖的峭壁,悬崖上只剩下没有纹路的红色厚实泥土,在没有任何植被固定土地的情况下,红泥似乎成为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河水从这里流过时,似乎刻意绕过这段河坡,河水径直一路向东。
几十年过去了,无论河水如何暴涨,坟墓旁边的田地如何被一点点冲毁侵蚀,河边高岗处的这座坟墓一直高高的矗立,纹丝不动。
许多年前它只是一座较大的土坟,紧挨坟墓有一棵硕大的银杏树。长辈们都说,这棵银杏树怕有了上千年的历史了。这棵银杏树同这座孤坟一样是有灵性的,它不似平常的银杏树,一个劲长得冲天高。它枝节横生,低矮粗壮,亭亭如盖,遮天蔽日,守护着树下的这座坟墓。
不知道是那一年,人们集资把这座土坟用水泥沏起来,立上了石碑,把通往坟墓的泥泞的土路也硬化成宽敞的水泥路。
每年三月初三前十天,就会有许多来自周边乡镇的村民,自发到坟墓前,虔诚的烧香跪拜。几十年过去,周边的居民都知道祖寺庙有个三月三庙会,名字叫张大姑庙会。
三月三前十天开始,祖寺庙村庄前的大路上人头攒动,车来车往。那棵银杏树上面挂满了书写了每个人心愿的红色布条。远远的看过去,新鲜的加上陈旧的红条,在春风中摇曳,煞是好看。
这座坟墓里面长眠着一位,刚满十八岁,美丽善良的女子,她的名字叫张霞姑。
霞姑是个遗腹子。母亲怀上她时四十五岁了。
霞姑家里只有一个大哥,生下大哥后的近二十年来,近乎侏儒的娘都没能再怀上孩子,所有人都以为母亲没有了生育能力。
霞姑大哥名叫大旺,大旺非但不旺,而且身材矮小,相貌奇丑。人都说他像水浒传里面的“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一点也不夸张。大旺老实巴交,只知道闷头干活,石磙也碾不出一个响屁,爹吩咐他干啥就干啥。
大旺长到20多岁,到了该娶妻的时候。
爹娘为了延续香火,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方圆百里的专业媒婆求了个遍。这次掏空家底,终于寻得一门合适的亲事。
女方是由死蛤蟆说得乱眨眼的刘媒婆牵线的。这刘媒婆像个名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也就是长得丑,或者大龄的剩男,只要男方家里肯出高价,最后找到这个刘媒婆总能娶上媳妇。这刘媒婆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方圆百里都有老表干亲,人脉极广,又是铁嘴钢牙,能说会道。如果说有缺点,唯一的缺点就是要价太高,她手爪太长,甚至明码标价,庄稼人不到迫不得已,都不敢轻易请她出山。
说起来刘媒婆给寻到的女子,家住在距离祖寺庙并不太远处的邻村。女子名叫李铜萍,比大旺大六岁,铜萍长得虎背熊腰,像春天发芽一样满脸横肉和疙瘩,眼睛本来就小,脸蛋胖虚虚的,像拿眼睛朝太阳穴上挤,显得眼睛睁得很不利索,稍微注意可以看出她的右眼也有点斜视。一直以来,铜萍高不成低不就,挑挑拣拣,一年一年蹉跎快三十岁上,终于熬成了一个性情乖张的老姑娘。
铜萍虽说长相磕碜,外表看起来铁塔一般壮壮实实,却比大旺还要个子高,块头大。庄户人家普遍认为,胸大屁股圆的女子好生养。第二年就抱上大胖孙子,再说整合一下,孙子的个头也不至于太矮。
爹娘很满意,自家的儿子这个条件,娶到这样的女子简直算得上是高攀。老张家也不至于绝了后,庄稼汉一辈子熬的不就是个这吗?所以对铜萍家里提出来的所有要求无不一一满足。对铜萍也是百依百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东挪西借凑钱总算把铜萍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