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遥控车

在这个初三的学期里，“陈乔博”的摄像头显然是等不到了。不是显然，而是事实。但是，陈乔博不能只因为没一件东西而失魂落魄，虽然是和自己毫无关系，说起来委屈的很，给陈乔博心里留下一个创伤，没有影响陈乔博的大体生活。陈乔博伤心了几天，马上就想到可能影响学习，所以他就继续在生活中找乐子，他找到了。就是那次在他妈妈手机上收藏的令他追求的替代在屏南古镇玩的遥控车。在几天的失落过后，陈乔博又重新振作起来学习，向着妈妈所指定的目标而去努力。

初三，是学习的重点时期，是学生们铆足后劲奔赴中考的奋勇拼搏时期，也是一局定胜负的激烈分流时刻。在屏东中学里，分层教学是他们独有的特点。即在相邻的单双数班之间的人进行挑选，然后按照成绩分流，两个班混在一起的人一起上课。前面说过，在每一次考试过后，老师们会把他们的成绩统计起来，然后去比大小，并进行两个班之间的排名，然后把名次在前60的同学们放进A班，剩下的放进B班。也就是说，B班的同学永远比A班少，而且在上课的时候，对于陈乔博他们两班来说，有十班和九班的同学各坐一教室的两组平均分配，一起上课。只有主科分班，其余的不分，各回各教室上课。另外，只有上课分班，周六是不分班的，考试也不分班。但是现在上课的时候却只有语文和数学在分班。英语老师说，她有将同学们按照名次来排，但是正常上课不分。

后来，随着一周一周的时间流逝与实践，陈乔博渐渐明白：语文和数学这两科连在一起，所以比较好分，那么就是普通上课分班，在自习、考试、周六的时候就不分班；但是英语没有和语文数学课连在一起上，不太好一起分，所以就不管什么周六不周六的了，在考试、 下午的英语自习（实际上就是做基础课内单词小测或是阅读题目来提高正确率的内容）和做练习的时候才分班，有时也在自己班级里分，座位调节了一下而已，平常上课是不分的。有的时候分班，有的时候不分班，不同学科不同分班，搞得陈乔博真是头晕。

因为陈乔博所选中的车是全比例R/C成人版竞技车，时速可达80Km/h的，还带有高韧度底盘、良好的电机散热系统、380高速有刷电机、高精度差速器，防止高速转弯翻车、高精滚珠轴承，使车有更强的爆发力，还有紧急刹车系统来防止车高速中撞击某物造成损坏；而且这辆车不是由集成电路一蹴而成的，而是由各电路组装而成，全过程机器化，精致组装，还配给买家易损备件2套，坏的时候还可以根据零件的编号进行单一购买，不会整辆车子都报废掉。所以陈乔博选的这辆车的价钱就在500快六百之间，￥598。

所以在这个价钱，和陈乔博目前的成绩状况综合来看，妈妈给陈乔博指定的目标是：①考进A班；②单科成绩考到满分的100%；③总分在班级排名前10名以内。以上这些要求，只要达到一个即可满足妈妈给陈乔博买那辆遥控车的条件。陈乔博一听到妈妈对他这样的一个要求，他自已也有些迷蒙——不知道几时才可以考到妈妈对他要求的这个分数标准，但想到这应该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或者再怎么说还是比较耐用的吧，所以还是咬咬牙，就答应了。

陈乔博一听到有了目标，他就觉得有了希望。所以他就先不管什么能不能达成了，冷不丁就实现了呢？所以他现在就开始怀着欣喜之情，加倍努力，奋勇前进。现在，在他每天的日常生活之中，只要他一有空，就会“爱不释手”地像当时用妈妈的手机淘宝买摄像头那样多了一道程序——认真观察那辆车的细节以及详情，把妈妈的手机拿在自己手上，好像这手机是他自己的一样。

陈乔博买东西是个极其复杂的过程。因为网络是虚幻的，而且还是把双刃剑，用得好则造福于民；用的不好则滥败社会，所以有一些东西，他可能骗你，也可能真的货真价实，你一定要提高提防能力，因为隔着屏幕你不知道他是否真在说谎。物品不一定真实，所以陈乔博一定要看清楚了再下单，免得后面再来退货换货寄回维修等那些繁琐的售后服务。

经过一遍又一遍地观察与比较，陈乔博发现，同是一家的淘宝店，视频中的车与选择界面照片当中的车大不相同：视频中的车壳是橙蓝迷彩相间的，但是在选择“加入购物车”选项的照片车当中，颜色是蓝红迷彩相间或蓝绿迷彩相间的。另外，在车子的比例当中，视频车的车轮到达车窗的下半部分，车轮较大；但是在照片车当中，车轮就比较小了，刚好占满挡泥板下部的空间，还没那么突出，连车窗的下部都没有达到。陈乔博想：“像现在我们汽车的轮子，那么大，跑起80Km/h来，都要转得贼快，而这辆小车，轮子小了16倍，那么同样要转80Km/h的速度，走那么多的路程，那得转的有多快啊？这应该不可能吧？”但是他又看了看视频车，那沙土飞扬的感觉，又与这两照片中的车有些不同，所以还是将信将疑，没敢表达出来。他继续找不同，的确还有。就在悬挂系统上。视频车的避震器是类似于自行车的前叉后挡，没有弹簧，只有金属筒和铝制金属杆，粗粗的，起到避震与顺滑的作用；但是视频中的车看上去要老土一些，除了金属杆，还有弹簧，不知道是为什么，为了更好地避震，还是出于观赏性，视频中的车就没装，反正陈乔博觉得还是没有弹簧的避震器看上去会好看一些。但是还有一个对比让他更可疑。那就是卖家在拍广告的时候，就是拿这辆视频车做生意，但是在购买和“添加到购物车”这两个选项的图片里，只有迷彩红和迷彩绿、50Km/h和80Km/h这四个选项，没有找到一辆和视频中的车一模一样的照片和其的选项，哪怕是暂时没货。

“这不会是盗版的吧？妈妈！你看这张图片和视频中的车长得这么不一样，嘿！”看到这里，陈乔博的脑袋终究是装不住这些令他觉得可疑的图片所引发的问题，所以还是问了出来。

“很有可能哦。网络的东西，我们又看不见，鬼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有多少无奸不商啊。现在有很多东西不都是货真价实的，现在有很多卖家都是从别人的店面截图然后拍过来的，并不是和所买的物品真是匹配，只是长得像，为了迷惑卖家，多赚些钱。所以买回来之后有一些功能可能与他说的没有，你不要见怪，因为他就是这样。其实也没有骗人，——一句：‘图片仅供参考，请以实物为准’就可以说服一切，图片和内容就可以差到九霄域外中去。”妈妈回答说。

“哪里有这样的不诚信？哇肏！那不有可能买飞机模型，拿一个真客机来给它做演示啊？岂有此理，还干这种事！昧着良心干事不难受！”陈乔博叫道。唯一的办法：多搜几家，看看有没有哪家相似度最高，陈乔博就会买那家的了，但是价钱就比较有可观之性了。不过陈乔博的确也可以自圆其说。因为他确实想起了那次初一寒假的时候妈妈给她买了一个A380航模做奖励，鼓励他这学期勤剪手指甲理发的，那次在挑选的时候他就见到有一个卖家，明明自己的运输机没有夜视灯功能，但就是为了卖高科技，硬生生地从别人家歼-10战斗机那里剪切了一个视频过来，还弄得行云流水，播放起来就像是原版似的。还好陈乔博眼尖，看出了那架飞机夜航的时候与卖家拿在手上演示的时候的形状很不一样，倒向他看过另一家的歼-10，真的是装逼。现在，陈乔博只能用在视频车中暂停、截图的方式来搜索其他家的同款。

“终于找到源头了！”陈乔博指着屏幕上一家店的车车壳就是与他说的橙蓝相间的那张一模一样的图片叫道。陈乔博兴奋地点进去，但是他还是没能高兴起来——因为那家和前面的几家都是半斤八两，要不是没选项，就是没货的。这家就是：有那款车的图片和可供选择的选项，但是是缺货的。陈乔博猜，它可能从一开始就没货，很久了，要不然其他家怎么可能也会跟着都一样没货。

他又继续多找了几家，情况也都类似。

“妈妈，为什么这款车上的选择选项没有一个跟视频车的内容一样啊？照片上的外观和视频中的好不相同耶！”陈乔博又叫道。反正一遇到什么问题了，对于这种还没在淘宝网络上混熟的他，什么事情一解决不了，就只懂得发牢骚、问出来，搞得大家心烦又意乱。

“哎，不奇怪。有很多店都是这样。可能它就是作为该款车的样品吧，拍广告用的、为博人眼球的，不卖。其实真是上就这样一般般。”妈妈还是听懂了陈乔博的虎言牛语，巧妙回答道。

陈乔博这就奇怪了：“那他卖家为什么还把它显示出来在‘加入购物车’和‘立即购买’之中呢？像这样的视频车那么好，照片中的车就不知道和它差了几个档次，那么大家理所当然地都想买视频车了，怎么还会因为一个‘缺货’而挑选自己不喜欢的照片车呢？他这样子可望而不可即，不是看了更叫人生气吗？”他很是不解。妈妈也想过很可能是大家一起买视频车的款式导致了缺货，但是一连看了十几家都没有，那确实很奇怪。所以像这样的奇怪问题，妈妈自然也是回答不了陈乔博的。

只要一回答不了的问题，妈妈就会看看时间，或者用别的事情说要干去抵挡本来的事情，她是一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一个人。于是她就不是很耐烦地说道：“你就接受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样，我们改变不了他。东西就是这样半斤八两，你也没办法。手机弄好了给我，快，我要给外婆打电话了。”陈乔博听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妈妈不满足于他继续看手机，快要生气了。但是出于对买东西非常严谨的他，又意犹未尽地享受在遥控车的海洋之中，所以他还是放不下手机，打算着不说话，用静音的方式来不吸引妈妈的注意。陈乔博又划动着屏幕，他还看到了不同：“咦？为什么有的店家没有把刹车功能给写出来，有的却有？不都一样的吗？哎，算了，不管他，快一点，那就选择个有的吧，还是保险一些，要不然80Km/h很危险。”陈乔博现在不敢自言自语了，只敢把它放在脑子里面想。其实陈乔博的自言自语其实都可以不叫自言自语了，因为它太大声了，几乎都可以被视为小声讲话。陈乔博把它规定为“内心话坦白”。

“你到底好了没有？快点！手机给我！真的是，搞得好像你用淘宝的时间比我用的还长！快去写作业了，你看都几点了？还在这里玩！买个东西那么复杂，店家都要被你问倒了。一个26厘米的小车，你真是个麻烦。”妈妈抱怨道，声音有些大起来了。看来她真的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其他什么事都已经做完了，就等她的手机，才这么关注陈乔博。

“好好好，马上，我把这款车就看好了，收藏一下。”陈乔博内心屈服地应道。

“你不要马上了，你的马上比上马还慢。”妈妈是真的很不满意了，说话间就直接把手机的电源键按了一下，使手机锁屏。对于不知道密码的陈乔博，这回妈妈算是使对了“杀手锏”——陈乔博不得不只得放不下心地朝着写字台的方向走去。

又过了几日，半期考的成绩就全都出来了。“哇！语文终于上一百了！还104！不过这次好像全班都不怎么高分，班里还排第24名呢！这下子可以进A班了吧？”陈乔博那次看到班主任刘鸿雁在班上把全班的成绩按名次高低来排列而打成了一张表展示在电脑上，惊喜地叫道。

下课，陈乔博按捺不住心中的窃喜，就赶忙跑去刘鸿雁的办公室找她询问情况。

“哟，你这次语文很有进步啊，居然考了104分！不过说实在的，这次班级总体也没那么好，你还考了班级第二十四名！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从来没上过一百啊，初三。这次不容易啊，加油加油，你真棒！”刘鸿雁赞美道。

陈乔博听了，难得的心里都是蜜，于是就继续趁热打铁地问道：“呵呵，是啊。能进A班吗？”

“那你数学多少？这是按照总分一起排名的。”刘鸿雁一听到这样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马上就由惊喜夸赞转变成了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安静地像是在为别人办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陈乔博看着她用手指点击着九班智学网的总成绩分布情况，找出数学，然后在“同学分数”上选择，这一煎熬的过程，他的心一直在砰砰跳着，像是有一只狂躁的小兔子，还差那么一点就要蹦出嗓子眼来。就在他兴奋之余，刘老师的手机智学网成绩界面加载出来了，是一个红色的大号字体“80”跃然出现在眼前。

“哦，可能不行。”刘老师惋惜地说，“你的数学拉分太厉害了。本想说你语文考得还不错，可能可以进A班，但是数学拉分实在是太厉害了，只要你的名次一降到六十名以后，就不可能了。如果你数学能考一百分以上，反正这次全班总体也不太好，那还可能有希望。你数学还要加把劲呀！”这是陈乔博第一次能从语文老师的嘴里听到谦虚，还在把不是自己的学科夸得头头是理，去鼓励同学。

“哎，我也不知道。最近好像数学一直在走下坡路，回回考试，分数一次比一次低那么几分。”陈乔博很是尴尬，不知道该回答老师些什么，于是就用他内心波澜壮阔、然而外表却沉稳如柱的语气将现状重复一遍。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刘老师追问。

“因该是真难，其他人这次不是也不怎么好吗？我数学本来就相对较差，那么是肯定滑档的啦，而且还比别人低。反正，旅途再久、再美好的飞机也终究也有下降的时候，就像成绩一样。我初一时好，那么现在就该降落喽。”陈乔博叹了口气。

“行了，你算了吧！快收起你那些没用的真理！反正还有时间，你不努力不要怪自己的才能不行。”刘老师微笑着，略带嘲讽地向陈乔博说。

......

不说丧话冷，只怕冰花热。不久后，英语成绩也出来了，这次是让陈乔博又一次惊喜的一个数字：“125.75”。陈乔博都惊呆了，因为这是第一次他没背单词、又没时间，连蒙带猜涂出来的答题卡，分数也是初三以来最高的一次。陈乔博又像那次一样兴奋起来，跑着去找英语冯玲老师：“能进A班吗？”“可以。”英语老师大概还有别的事要忙，又可能是刚刚排完成绩，对一些变化比较大的同学印象还很深刻，只见她瞧了陈乔博一眼，就冷冰冰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转头就走了。但是陈乔博才不管她的语气呢，区区两个冷冰冰的字，只要是内容满足他的心意，那就已经足够。“上帝真是万能啊！知道会平均分配！俗话说，关闭了一扇门，打开了一扇窗，但是今天我是：‘语数不够，英语来凑’啊！真爽！”陈乔博不禁自言自语地感叹道。那天放学，他回家的比往常都早，想要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禀告给妈妈。

事情陈乔博用激动的话语说完，但是妈妈还面无表情，因为她现在也说不清楚——当时制定规则的时候，没有讲清楚英语分班的情况，制定得又太笼统，没有仔细地说明英语考进也有奖励，但也没说没有。当时是明确了指定语文和数学的。英语分班的事情陈乔博也是到了后面才晓得。

“什么？这么快就进A班了？”妈妈不敢相信地问，好像陈乔博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真话似的。

“对啊，这老师说的，我问过老师了，不信的话你自己再去问，冯玲。”陈乔博说。他看见妈妈不可思议地点点头，好像也表示这次他英语没背能考这么高分的不可思议与有可能被扫成别人卷子的怀疑。陈乔博就继续说：“那我现在就问你，买车，算不算？”他表现出一个男孩子的急切。他说话比较直，不会像女孩一样花言巧语。

“你当时不是没说英语要分班的吗？”妈妈依旧为了她的钱不依不饶。

“对啊，可是我当时又不知道啊，当时！但是那时候又没说准确！只说了考进A班就可以，现在才明白。所以我现在就说不清楚，才问你：‘到底算不算？’”妈妈似乎终于相信了陈乔博的话，也排除了卷子可能被扫成别人的疑虑，可能是唯一一次从心底上的信任吧，她也确实喜欢看到一个孩子的进步，而且这由其还是她儿子。但是她的鼓励和拿定主意的那一方却不成正比，所以终了她说：“那你要问你爸爸吧，他说了算。”

“什么？要问爸爸？刚开始不是都你说了算吗？不是我和你的约定吗？为什么什么时候又要通过爸爸了？”陈乔博不可思得其解地问。只要他一听到这句话，气就泄了一半，因为他知道，从小到大，无论是出门玩耍，还是无缘无故地、没有事先讲好的东西，或玩具，要买，凡是和学习无关的东西，爸爸都会用“嗯蒙嘞，嗯蒙嘞！”这样的家常话来拒绝，所以只要一问他，那肯定是没有希望的。那么像这样的话玩具车肯定是要不到的。“那你决定不行吗？”陈乔博最终还是这样直接地问。因为他没有任何法子来通过其他的话语来表达他所想要了解的问题。

妈妈听罢，面带似威胁地笑，把头摇了两摇。这让陈乔博彻底失望了。

当天晚上，当陈乔博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他怎么也睡不着，然后脑子里就渐渐地又浮现出了这样一个画面：一个人像另一个人代购一样东西，本来说好是A找B的，不关C的事儿，B答应了A要服从条件。A前面没和B说清楚条件，不清不楚地服从了，B却没有给A所代购的物品。当A来询问时，B却让A去找C来询问他同不同意。然而C完全不知情，只是按照他的常理办事——一摊手说：“没有。”这也不能怪C，然而往往就在这时，还会出现一个D，开始发表他的“人生做事大哲理”，来安慰A说，不要了，就这样，很好。之后事件的后果将由A全部来承担。

第二天，天气果然不放晴，是乌云密布、阴天下雨的鬼天气。陈乔博走在上放学回家的路上，渐渐地眼睛失去了以前对知识渴望的容光焕发的光芒，变得深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