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养成录9|北国风云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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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不自招,忠不自辩;奸者祸国,忠者祸身。

上所用者,奸亦为忠;上所弃者,忠亦为奸。

故,势变则物似人非,时迁而忠奸互换。

忠奸之别,不过如此。

绍兴九年(公元1139年)六月初二,大宋政事堂。

秦熺站在我身旁,昂首挺胸,眯着眼睛,望着站在下首的湖北刑狱万俟卨(mò qí Xiè),眼中闪烁着嘲讽光。

万俟卨站在案台下首,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卑职在湖北任职时,就常听人说,秦相为国事日夜操劳,是皇上最为器重的肱骨之臣。卑职对秦相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卑职知道秦相澹泊寡欲,崖岸卓绝,故今日只带了两支东北老人参,人参复脉固脱,可滋补元气,秦相为国事殚精竭虑,它日或许用得上,还望秦相笑纳。”

我笑了笑,点点头,望着万俟卨,轻声道:“好说,为国事鞠躬尽瘁本就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如今倒让万大人破费了。万大人,秦某记得,绍兴元年,盗匪曹成在荆湖作乱。当时你执政于沅、湘一带,执掌湖南军务的程昌寓让你主持沅州事务,及至曹匪攻至沅州城下,你召集城中清壮,下令分发粮食,把年轻力壮的人组织起来守护城池,曹成久攻不下,因粮草短缺退走,让沅州百姓免受兵祸之苦,你可是立有大功之人阿。”

万俟卨听完,赶忙躬下身去,毕恭毕敬道:“秦相朝务繁忙,日理万机,卑职微末功绩本就不值一提,秦相居然记得,卑职诚惶诚恐。”

我点点头,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大宋现如今缺的就是你这般肯干实事,不求虚名之人。我观你履历,很适合当监察御史,它日官家若垂询,秦某倒可向官家推荐。”

万俟卨径直拜下身去,口中说道:“学生多谢秦相栽培。”

我望着秦熺道:“熺儿,万大人乃持正守中,学识渊博的君子,今日起你多跟万大人学习,以后互相扶持,好有个照应。”

秦熺笑嘻嘻道:“万大人,小弟这厢有礼了,以后请多多指教。”

万俟卨躬身道:“万某不才,它日还要秦兄多多照应。”

我点点头,喝了口茶碗中的武夷岩茶,望着秦熺,对他使了个眼色,秦熺心领神会,对万俟卨道:“万大哥,我父亲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就到这里吧,我领你到偏厅歇息。”

万俟卨拱手道:“但听秦兄安排。”转过身来,对我拱手道:“秦相,学生告退。”

我笑着摆了摆手,秦熺躬身领着万俟卨走出了政事堂。

望着走出政事堂的二人,我想起皇帝前些日子用笔墨所托之事,敛起笑容,陷入了沉思。

对岳鹏举下手——是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最为重要而又最难把握的,是下手的合理时机和下手之后对整个朝堂的影响。

今时今日,大宋与金国议和虽成,但金国内部权力之争开始死灰复燃,完颜昌与完颜宗弼(金兀术)尚不知鹿死谁手,金人对我大宋态度尚未完全明朗,如若赢的人是完颜宗弼,以他对大宋历年来所持立场,极有可能再度南侵。

此时对岳鹏举下手,犹如鸟未尽,藏良弓,兔未死,烹走狗。不仅损失一名大将,而且会寒了其他封疆大帅的心,到时抗金战场一定极为艰难,无异于自取灭亡之举。

思来想去,此时真的还不是对岳鹏举下手的时候,只有等到抗金战场可以完全不需要他时再对他下手,方才是上上之策。

只是到时候应该想个什么合理的罪名,才可让这位一等一的忠臣伏诛呢,这也是件颇为让人头疼的事情阿。

忽然间,我感觉一阵心悸。自诩忠臣的我,什么时候开始,为了迎和上意,为了达到目标,居然可以罔顾忠臣的性命,居然开始想着如何陷害忠良,为了自己坚持的议和,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岳鹏举的死是值得的,我暗暗的安慰自己道,岳鹏举是忠臣,但当年的太祖也是忠臣,当形势有变之时,不照样陈桥兵变,皇袍加身。为了宋金议和,为了整个朝堂的平衡,为了让皇上无后顾之忧,岳鹏举,一定要死,而且要死得其所。

这一刻,我决定,就算前面是一条不归路,我也一定要走到底。

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立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观点,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准则,每个人对待同一件事情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世界有黑白之分。

经过岁月的磨砺,现实的摧残,很多人慢慢的开始选择灰色,因为灰色是安全的颜色。但总会有那么少数一些人,死死地抱着黑色或者白色不放,即使与全世界为敌,为了坚持自己的信念,依然要一条道走到底。这些人,如若风云际会,手握权柄,最终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

人生苦短,万般皆空,既然下定决心,就当不问前程,在这黑白世界里放手一搏,方才不枉此生。

又或许,这些名垂青史之人,不过是黑白世界里不甘寂寞的远古神袛在人间的代言傀儡。无聊的神袛们以大地为战场,以人间为棋盘,操纵人心,彼此博弈,让傀儡们奔波一生,精彩一世,换来的却不过是南柯一梦和神袛们的一次微笑。

但对于傀儡来说,这精彩绝伦的南柯一梦,不也正是人生的全部意义吗?

我正胡思乱想之际,秦熺走了进来,躬身道:“父亲,万大人已回去了。”

我回过神来,对自己刚才的奇怪想法感到一阵好笑,望着秦熺问道:“熺儿,为父发现你似乎有点看不起这位这万大人,这是为何?”

秦熺拱着手道:“什么都瞒不过父亲的眼睛,儿子确实有点看不上万俟卨这个人,父亲难道没听说过万俟卨在湖北的丑事吗?”

“丑事?说来听听。”我抚着胡须说道。

“当年岳鹏举抗击金人取得大胜,受到官家圣旨嘉奖。万俟卨当时已在湖北任职,就想着巴结岳飞,设了庆功宴,自己屁颠屁颠地拿着一张门帖去拜访岳飞,准备邀岳飞赴宴。估计是他在湖北的声名太差,哪曾想岳鹏举连门都没让他进,让他吃了个闭门羹。父亲,您猜猜看,他后来又去了岳鹏举府几回,吃了几回闭门羹?”秦熺笑着问道。

“三十回,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天天去岳鹏举府前,整整三十回。第三十次,他独自一人在设宴的酒楼里,对着满堂看笑话的同僚们说,自己邀请岳鹏举,为的是庆贺岳鹏举为国杀敌,劳苦功高,但既然岳鹏举看他不起,他也无可奈何,当日他对着岳鹏举府邸方向连敬三杯,然后摔碎酒杯,扬长而去。”我幽幽道。

“父亲,当年他这件事被湖北官场引为笑谈,儿子还以为您不知道,既然您都知道他的丑事,像他这般见风使舵之人,父亲为何还要接见他呢?”秦熺皱着眉头问道。

“熺儿,如果是你请人赴宴,别人拒绝,你会再请几次?”

“父亲,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请儿子赴宴,儿子还真的没请过什么人。不过说句实话,如果请的真的是贵不可言人,他真的不赴宴,我想最多也不会超过三次吧。”

“这就是我最欣赏万俟卨的地方。正常人都如你一般,面对拒绝,遵循事不过三的规矩,放不下心中的尊严,脸上的面子。而这万俟卨,为了能接近岳鹏举,明知岳鹏举对自己极其讨厌,仍然坚持了三十次,面对众人的嘲讽,仍然风雨无阻,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大的决心。

一个为了目标可以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又何愁不能成大事。熺儿,在见他之前,我调阅过他的履历,他任湖北刑狱时,两年之内,湖北所有涉及人命官司的案件全部告破,犯人无一例外以杀头收场。熺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有些犯人是屈打成招,并非是他的办案能力有多强。熺儿,你看到的是他为了高升不知廉耻的功利心,而我看到的却是他为了自己的前程可以不顾一切的野心。

这种人,比起那些只会写道德文章的书呆子好用。而我最喜欢的,是他不怕血,听说每次杀犯人时,他都会亲自到场,看着犯人在他面前被砍掉脑袋。这个人是个狠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而且最为难得的是,他懂刑狱之法,对岳鹏举又恨之入骨。岳鹏举,这次真的得罪错人了。”

秦熺望着我,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带着不甘心的口气说道:“父亲,既然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可以不顾一切,那将来,他很有可能为了自己的野心背叛我们。”

我站起身,拍了拍秦熺的肩膀,摇了摇头说道:“熺儿,他的野心对于我来说是他最大的优点,而对于他自己来说却是他最致命的弱点。他出身低微,为了能出人头地,不得不用非常之法,让野心毕露,引人注目。

吃的那三十次闭门羹,除了受他自己的野心驱使之外,也是他有意而为之。利用此举他将自己置于没有任何退路的境地,也同时让想将他收为己用的人没有后顾之忧。因为任何人将他收归己用,他都只能忠心侍奉,若有背主行径,朝中大臣对他会更加不耻,他又如何在朝堂立足。熺儿,你天生聪慧,但所受挫折太少。以后为人处事,需站在对方的立场多想想,很多事情才能夠想得通透。记住,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有个当朝宰相的父亲,明白了吗?”

秦熺红着脸躬下身,拱手道:“儿子记下了。”

我点了点头,望着窗外。此时窗外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整个天好像要压下来一般。

我在心中默默道,暴雨将至,希望你这把黑暗之刃到时可以派上用场。


绍兴九年(公元1139年)六月十五,大暑。大暑有三候:一候腐草为萤,二候土润溽暑,三候大雨时行,是大雨过后,萤火虫正从腐草中破卵而出的时节。

夜里,我本要约王氏一起去溪边踏青避暑,顺道看看萤火满天的美景。不曾想宫里早早来话,吴贵妃邀王氏进宫清谈叙旧。这吴贵妃是皇帝还在康王府邸时就娶进门的,为人知书达礼,端庄大方,很是受皇帝宠爱,是少数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妃嫔。

我刚任副宰相时,当时的吴贵妃还是名婉仪。我本想让王氏找个路子与她多亲近亲近,可惜一直找不到门路。

不曾想,我任宰相之后,吴婉仪也成了吴贵妃,隔三差五就邀王氏进宫清谈叙旧,偶尔还在宫中赐宴。虽然知道这是皇帝的御下之道,我也乐得王氏与贵妃成为知交好友,这枕边之风有时候比这朝堂奏议来得更加好用。

不过我曾指点过王氏,在吴贵妃面前尽量装傻充愣,越是表现出胸无城府的样子越是妥当,王氏乃聪慧之人,当即心领神会。

只是王氏天生聪颖,早年又是书香世家里的大家闺秀,天生一股书香灵气。这胸无城府,天真烂漫的气质本就与她无缘,平日里与这吴贵妃相处时既要显出宰相夫人的风范,又要不落痕迹的装出胸无城府的样子,委实也是件难事,所以回来后总是向我牢骚抱怨。我知道王氏为我用尽了心力,也是备感心疼。

这日过了辰时三刻,月上枝头,晚风徐来,王氏才从宫内返回。我和秦熺正在吃冰镇的荔枝,见到王氏盛装打扮,秦熺笑嘻嘻地说道:“很少见母亲这般打扮,看起来真的比平时年轻了十岁。”

我口中含着冰镇的荔枝,摇头道:“熺儿此言差矣,你母亲如此打扮,衣香鬓影,珠围翠绕,至少比平时年轻二十岁。”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王氏拿起一颗冰镇荔枝,边剥皮边笑道:“我刚刚才见了吴贵妃,你二人就在这里吃这冰镇的荔枝,好是享受,李牧的这首过华清宫词倒也应景。”

我拍了拍手,站起来扶着王氏坐到椅子上,说道:“这皇宫里什么没有,怎么会缺了这冰镇荔枝呢?倒是夫人来回辛苦了,也跟我父子说说,今日吴贵妃赐宴,席间上了什么好菜?”

秦熺一听来了兴致,着急问道:“母亲,快说快说,儿子也想知道这皇宫里的珍馐佳肴到底和我们平日里的饭菜有何不同?”

王氏用食指点了点秦熺的额头,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打小就贪吃,这么大了还是改不了馋猫的样子。你父亲当了宰相之后,府中锦衣玉食,你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

秦熺笑道:“儿子就是好奇,这皇宫里御厨做出来的菜式到底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御膳也没什么特别的,上了蟹酿橙、鳖蒸羊、东坡脯、南炒鳝、群仙羹,还有冰镇的葡萄、荔枝、西瓜等解暑水果,平日里我们府中也是常有。”王氏轻声说道:“倒是上了一道清蒸鲻鱼后,吴贵妃对我说,鲻鱼肉质细腻,味道鲜美,现如今在临安很难捕到,让我多吃几口。”

“鲻鱼阿,确实口感不错。”秦熺点头道。

“我笑着对吴贵妃道,贵妃久居宫里,被身边这些丫鬟太监给骗了,这鲻鱼我经常吃,回头我给您送个几十条,好让您饱饱口福。”王氏掩嘴轻笑道。

屋外突然狂风大作,阴云密布,一道闪电从夜空中划过,“轰隆轰隆”,雷声响起,秦熺愣愣地看着王氏,手中拿的荔枝掉到地上,口中喃喃道:“母亲,您真的是这么对贵妃说的?”

“是阿,我就是这么说的。”王氏笑道。

“母亲,您这不是害了父亲吗?这鲻鱼本不是稀罕之物,南方沿海多的是,但自从皇上南渡之后,战事吃紧,就很少能吃到这种鱼了。现如今您对贵妃说,这皇宫里几个月才一见的鲻鱼,您经常吃,还要送几条给贵妃,这不是摆明了说父亲权势熏天,人人都要来巴结父亲吗?”秦熺跳了起来,大声冲着王氏喊道。

“放肆,你咋乎什么,做儿子的有这么跟母亲说话的吗,就算天塌下来也还轮不到你来顶,还不赶紧向你母亲赔罪。”我重重地拍着桌子道。

秦熺委屈地看了看我,向着王氏拱手道:“儿子情急失言,向母亲赔罪。”

我摆了摆手,对他道:“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切不可对别人说。”

秦熺连连称是,转身走出了书房。

王氏微微笑着,欣慰地看着我,脸上毫无受到惊吓的模样。

我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掰了颗荔枝,拿到她嘴边,她轻轻咬了一口。我叹气道:“都说养儿防老,你看熺儿,一点都不沉稳,碰到些许小事就咋咋呼呼,真是让人失望,刚才没吓着你吧。”

“你别怪他,他就那性子,改不了了。”王氏轻声道:“老爷,你不怪我在贵妃面前说错话吗?”

我摇头道:“人非圣贤,又岂能无过。你我一路携手走来,一起劈荆斩棘,往往绝处逢生,靠的是相守相知,这等微末小事,不足惧也。只要想个法子,化解了便是。只是夫人,我们家餐桌之上的清蒸鲻鱼是不是都让你给吃了,我可是一条也没见过阿。”

王氏掩嘴笑道:“老爷,你可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

“我哪一点夫人都喜欢吧。”我自信地说道。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遇见大事时宠辱不惊的样子,而且想法奇特,正常人碰到这事,都会像熺儿一般,考虑如何解决此事,你倒好,想的居然是没到嘴的鲻鱼,真是与众不同。”

“这清蒸鲻鱼就是皇上也要很久才能吃它一回,我当然着急啦,至于解决此事的方法,明日让孙靖送吴贵妃几十条青鱼不就得了。到时吴贵妃一瞧,这宰相秦桧的夫人是个睁眼瞎,连青鱼和鲻鱼都分不清楚,心中的芥蒂自然就解开了。”我笑着说道。

“真是什么都难不住老爷你。”王氏感叹道:“青鱼我早就叫孙靖买好了,明日就会给吴贵妃送去。今日此事,我是故意为之,为的是让吴贵妃觉得我是口无遮拦,心无城府的妇道人家,他日与她相处时好让她放下戒心,我也好为老爷从她那里套套口风,平日里也可跟她说说体己话,让她在皇上面前多吹吹枕边风。”

“你的意思是,明日里我们送的青鱼会让吴贵妃觉得是我事后的补救之法。”我敛起笑容,皱着眉头道:“夫人,刚才听你话语,我也猜到你是故意为之。只是以此法自污和取得吴贵妃的信任,是否太不值当了些。”

“老爷,贵妃是官家的人。今日之事,贵妃肯定会告知官家。您对官家最为了解,您觉得官家会因为您常吃鲻鱼而怪罪于您吗?”王氏问道。

“这倒不会,当今官家最为关心的是臣子是否忠心。作为臣子,岳鹏举战功卓著,性子无欲无求,很是受他猜忌。刘光世,号称逃跑将军,酒色财气无一不精,反而很让他放心。官家喜欢有缺点的臣子。”我抚着胡须道。

“老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官家来说,您和岳鹏举其实并无不同。您自己说,这几年,在政务上您做错过哪件事,酒色财气,您沾了哪样。掌权的皇帝,最为害怕的就是臣子没有缺陷,没有贪欲,对普通人喜欢的荣华富贵不放在心上。如果是这样,官家会不会觉得您更为喜欢的是他手中的权力,您看得清岳鹏举身处险境,却对自己身处险地毫无自知阿。”王氏轻声说道。

王氏一席话说得我冷汗冒了全身,连忙起身对着王氏拱手道:“夫人英明,今日多亏了夫人。只是此事日后流传出去,夫人徒增愚妇之名,而我随机应变的名声真是受之有愧阿。”

“老爷,夫妻之间,说这些做什么,不早了,明日我还要给吴贵妃送鱼呢,今日就早些歇息吧。”王氏笑道。

“好好好,今日真是皇帝宫中妃子笑,宰相府里送鱼忙阿。”我大声笑道,随后与王氏互相搀扶着往闺房走去。


绍兴九年六月二十,大宋出使金国的使臣蓝公佐和王伦在途经燕京行台时,被时任金国右副元帅完颜宗弼(金兀术)扣押。这次扣押大宋使臣事件,为宋金两国的议和前景蒙上了一道不祥的阴影。

暗兵部的探子接到消息后,不敢耽搁,连夜奔袭,将消息报知孙靖。孙靖听完探子的汇报,立马往政事堂赶来,他深知此事对朝局影响重大,必须在第一时间将此事报知予我。

此时,我正在政事堂与秦熺商讨宋金议和后续之事。金国此时虽已将陕西、河南两地归还大宋,但在归还领地之时,金人将这两地的粮草财物大部分送往河北金人占领区,留下了一座座残破不堪,饿殍遍野的空城。

大宋于这两地设置了二路州府,两路主官已然上任,但这两地百姓长期受金人蹂躏,且财物被金人洗劫一空,一些地方上的防御和抚民事务确实困难,委实让人难办。

当孙靖将蓝公佐和王伦被扣的消息告知我与秦熺时,秦熺一脸惊慌,嘴中喃喃道:“怎会如此,前段时间才刚把陕西和河南两地归还大宋。不过数月,金人说翻脸就翻脸,金人做事,怎会如此儿戏,如此不讲道理。”

我听完消息后也倍感压力,不发一言,脑中极数地思索着下一步金人会怎么做,大宋朝堂的文官武将和官家上对此事会作何感想,如何应对。如秦熺所言,金人翻脸翻得实在是太快了,而且是在大宋朝堂还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翻脸,确实让人感觉猝不及防。

我思索片刻,对孙靖和秦熺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已至此,惊慌失措于事无补。官家得到消息后必定会召我商议。孙靖秦熺,你二人从现在起,让暗兵部在金国的探子全力打探,我要知道完颜昌和完颜宗磐是否已在金国朝堂失势,到底是死是活。

这次扣使事件,是整个金国朝堂准备撕毁议和之举还是完颜宗弼(金兀术)一人所为。探听清楚后,第一时间报于我。你二人即刻去办此事。我现在需要静一静,想想此事如何应付,官家召我商议时要如何奏对。

我再交代你们一句,你二人必须记住,此事干系重大,宜速不宜迟,得到的情报不管准确度如何,都要立马向我汇报,我自会甄别。好了,事不宜迟,去吧。”

秦熺和孙靖拱手离去。望着他二人的背影,我心里道,朝堂上主战派们很快就会有人坐不住了,不过不知道会是谁第一个跳出来当这出头鸟。

六月二十二,镇江宣抚使韩世忠收到使臣被扣消息后,当即写下北伐金国的奏章,八百里快马加急,直送大宋都城临安。

平地起惊雷,这本奏章震动整个大宋朝堂。主战派们顺势于金銮殿上直呼,金人阴险狡诈,大宋朝以君子之道待之,金人却以阴谋诡计报之。两军对垒,尚不杀来使。如今两国已然议和,金人却无故扣押我大宋使臣,对大宋觊觎之心昭然若揭。既然形势现已成水火,两国开战无可避免,为救蓝公佐和王伦,可顺势以二人被扣名义北伐金国,收复失地。

六月二十三,秦熺和孙靖得到暗兵部从金国打探到的消息,连夜向我汇报。

原来金国朝堂上层,此时正在经历着一场地震般的争权夺利。

金国右副元帅完颜宗弼(金兀术)不满左副元帅完颜昌和太师完颜宗磐把持朝政,联合太师完颜宗干和左丞相完颜宗尹,告发完颜昌和完颜宗磐私通大宋,将陕西和河南两地送还大宋,是卖国之人。完颜宗弼叫板完颜昌时,为留证据,顺道将大宋使臣扣押。

完颜宗磐属将郎君吴十于六月初八谋反,被完颜宗弼(金兀术)带兵诛杀,因吴十谋反事连完颜宗磐,完颜宗弼(金兀术)以此事为由上奏金煕宗,要求将宗磐撤职查办。

完颜宗磐原为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嫡子,本有继承皇位的机会,但在完颜希尹和完颜宗翰以勃极烈制度反对之下,只能将皇位拱手让于金太祖嫡孙完颜亶,也就是如今的金熙宗。

金煕宗为安抚完颜宗磐,上位伊始就将其封为尚书令、不久又封为金国太师,朝中地位无人可比,与完颜宗干、完颜宗翰并领三省事。后完颜宗翰病逝,完颜宗磐与完颜昌联手,结为一党,把持朝政,权倾朝野,让金煕宗和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极为忌惮。

此次大宋与金国能够议和,陕西,河南两地都够失而复得,也是完颜昌与完颜宗磐为了削弱金国主战派完颜宗弼(金兀术)的兵权,与我大宋商量后的结果。因为议和若成,战事不起,完颜宗弼部分兵权就要交还金国朝堂,到时完颜宗弼(金兀术)在金国朝堂就会失去话语权。

这也是完颜宗弼(金兀术)不得不联合完颜宗干和完颜希尹,对付完颜宗磐和完颜昌的最主要原因。

权力带来的纷争和杀戮,永远比想象中来得更加的可怕和残忍。

不过,金国朝堂的权力纷争,对于我大宋朝堂而言,却是无比利好的消息。

当孙靖将此事的前因后果报知于我后,我心中暗道:“看来,金人也逃不过党争的魔咒,此次扣押我大宋使臣,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我相信,此次诛杀郎君吴十和扣押我大宋使臣事件,只不过是金国朝堂内乱的开始。

朝堂的权力之争,最为不可取的就是摆上台面,因为摆上台面之后,就成不死不休之局。

金人来自白山黑水,原为茹毛饮血之野人,从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算起,到金煕宗虽已是第三代,也草创了金国文字,学习我大宋文化,但实际上骨子里还是粗野不堪的蛮夷。

这一次金国朝堂上层的内乱,肯定会以血海滔天的方式散场。想到金人上层内部互相厮杀的场面,厮杀过后金人损兵折将的局面,我突然感到这个世界无比的平静,无比的让人喜欢。

大宋和金国拉近军队实力的机会,终于真正的降临了。当年布局与完颜昌议和,让完颜宗弼找到可以发难完颜昌和完颜宗磐借口的心血,终于没有白废。

我大宋,终于熬到了这次金人自损战力的机会。为了这次机会,我大宋付出的,是一次次丧权辱国的议和条款,但我相信,此次金国内乱之后,再也不会具备灭我大宋的实力,而我大宋,终于可以喘息着继续活下去了。

不管对于国家还是个人而言,只要能够活下去,就有翻盘的机会,即使这机会微乎其微。


绍兴九年七月,金国朝堂接连巨变。金国右副元帅完颜宗弼(金兀术)联合太师完颜宗干和左丞相完颜希尹,以郎君吴十谋反案为由头,向太师完颜宗磐发难。

完颜宗磐为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嫡子,虽因“勃极烈”制度没有称帝,但在金国朝堂权势极重,平日里把持金国朝政,气焰嚣张。自从与左副元帅完颜昌联盟后更是肆无忌惮,全然不把登基不久的金煕宗完颜亶放在眼里。

金煕宗完颜亶为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嫡孙,天赋英才,少年早熟,对完颜宗磐所做所为早有不满,但苦于年纪太轻,根基太浅,又找不到诛杀完颜宗磐的借口,一直隐忍至今。

此次,论起辈分来算是金煕宗四叔的完颜宗弼(金兀术)因与完颜宗磐政见不和,以宗磐下属吴十谋反为由向完颜宗磐突然发难,金煕宗顺水推舟,借助完颜宗弼的兵力和太师完颜宗干的威权以谋反罪将完颜宗磐扣押诛杀,金国议和派立马损失一员大将,金国朝堂议和派和主战派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

完颜宗磐被杀不久,金煕宗下诏,贬左副元帅完颜昌为燕京行台尚书左丞相,完颜昌迫于压力,无奈避走燕京。完颜昌至燕京后,发现形势对他极为不利,想先下手为强,联合燕京行台的翼王完颜鹘懒准备谋反。

此时金国朝堂已知当初倡议割让河南、陕西之地,乃是完颜昌与我大宋先行私通所为。完颜宗弼(金兀术)于朝堂上奏请重夺河南、陕西两地。

绍兴九年八月,金煕宗再次下诏,以私通大宋,割让陕西、河南两地为罪状,命完颜宗弼(金兀术)率兵至燕京行台诛杀完颜昌。完颜昌自燕京南走,被完颜宗追杀于祁州,并杀翼王完颜鹘懒及完颜昌二子完颜斡带、完颜乌达补。

至此,金国朝堂主和派大臣们被连根拔起。战火的硝烟再一次弥漫在我大宋领土面前。

绍兴十年(公元1140年)五月初六,金国都元帅完颜宗弼(金兀术)征调倾国之兵,渡过黄河,直逼大宋而来。

完颜宗弼于祁州对金军进行检阅后,兵分三路南侵,命骠骑大将军李成进攻河南,右副元帅萨里干进犯陕右,宗弼自领金军十余万,与博州知府郦琼,宿州知府赵荣连夜奔袭,直抵汴京。

完颜宗弼率兵至汴京时,汴京留守孟庾(读同鱼)和统制官王滋未做任何抵抗,直接开城投降,宗弼不费一兵一卒,轻取汴京。

绍兴十年五月二十九,我大宋新任东京副留守刘琦,率八字军旧部一万余人抵达顺昌府。金国三路都统葛王褒,监军突合速,韩常领三万金兵于顺昌府三十里外白龙涡安营扎寨,与刘琦八字军对垒。

刘琦以步兵引金军于颍河旁决战,利用城中强弩神弓射敌,金兵落水溺死者众,后退二十余里。刘琦趁当夜连绵大雨,偷袭金兵大寨,诛杀金军五千余人,顺昌大捷。

绍兴十年六月十五,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鹏举由鄂州移师德安府,不顾高宗御札“重兵持守,轻兵择利,不可轻动,宜且班师”的作战指示,执意北伐。

岳鹏举命统制官张宪、王贵进取颖昌;张应、韩京进取西京;牛皋、徐庆进取怀宁府;令梁兴渡河,会和河北忠义军,取河北州县;自己坐镇郾城,指挥各路大军。

强将手下无弱兵,张宪、王贵、牛皋、徐庆等人分别在进军途中取得大捷。

完颜宗弼(金兀术)见岳鹏举各路大军都取得胜利,一步一步地逼近汴京,害怕岳鹏举各路大军对汴京形成合围,引麾下最为精锐的三万步兵、两万重骑兵“铁浮屠”和一万侧翼轻骑兵“拐子马”,合计六万大军直扑郾城,准备以兵力优势,直接端掉岳家军在郾城的指挥总营。

此时岳鹏举各路大军都已分散在各个战场,留在郾城的主力亲兵和骑兵不足两万。在任何人看来,于此形势之下,岳鹏举都应选择暂避金军锋芒,合拢各路大军兵力之后再与完颜宗弼主力精锐决战。但出人意料的是,岳鹏举却选择坚守郾城,一步不让,准备以不到两万的人马与完颜宗弼六万精锐之师决一死战。

暗兵部的密探以跑死三匹快马的代价将这个消息带回临安。接到密报后,秦熺和孙靖不敢耽搁,连夜将我从睡梦中叫醒。

进入书房后,尚未完全清醒的我望着眼前这张密报,有点失神,喘了口粗气,抬起头望着孙靖问道:“消息可靠吗?”

“禀相爷,消息是暗兵部八百里加急从前方战场送回来的,绝对可靠。”孙靖拱手道。

“父亲,岳鹏举此举是何用意,不合拢各路军队,单单以两万人马对战金军六万精锐,岂不是以卵击石,还是说他留有后手。”秦熺皱着眉头问道。

“还能有什么后手,这密报里不是写得一清二楚,岳鹏举已让麾下各路人马分道进击,只留两万人马在郾城。李若虚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临行之前,我对他千交代万嘱咐,让他看住岳鹏举,不可让岳鹏举意气用事,轻言冒进。现在倒好,他去了岳鹏举营中,不但没劝住岳鹏举,居然让岳鹏举用两万人马对阵金军最为精锐的铁浮屠,这不是疯了吗?”我越说越气,一时没忍住,将手中的密报撕了个粉碎,歇斯底里地吼道。

“父亲?”秦熺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他从来未曾见我这么失态过,一时间楞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孙靖是府中老人,敢忙扶住了我,小声道:“老爷,气大伤身,值此多事之秋,官家还要仰仗您处理国事,您可要保重身子阿。”

秦熺定了定神,小声安慰道:“岳鹏举久经沙场,对金军了解甚深,此处敢孤军深入与完颜宗弼决战,也许事先已做了安排,父亲不用如此担忧。”

“熺儿,如果岳鹏举碰上的不是铁浮屠,那为父倒也不会如此担心,你是没见过铁浮屠的厉害阿。”我摇着头道。

“父亲,儿子在暗兵部常听到铁浮屠这三字,知道是金军最为精锐的重骑兵,当真如此可怕?”

“那是战场上的死神,重骑兵中的皇帝。”我虚望着前方,想起二十多年前汴京城外的血战,闭着眼睛道:“当年种师道老将军的西北秦凤军,号称铁军,未遇金军之前战无不胜,面对西夏最为凶悍的重骑兵铁鹞子也毫不逊色。靖康之耻前夕,种老将军以三万西北铁骑对阵完颜宗望的一万金人骑兵,也只能勉强打个平分秋色。更何况现在完颜宗弼的铁浮屠,比之当年的金人铁骑更加厉害。岳鹏举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少爷,金人盛产马匹,这铁浮屠选取的战马都比我们大宋战马来得高大。完颜宗弼让金人工匠制造重型铠甲,不仅骑士全身,就连战马全身也批满铠甲,铠甲极厚,重达百斤,一般弓箭无法穿透。铁浮屠在攻击时,以三匹人马为一组,前有牵绳,后有拒马,马上骑士手持的铁枪长达一丈二尺,而且铠甲周身带有铁刺倒钩,试图从马身之间穿过的士兵会被刮去皮肉。当铁浮屠发起攻击时,站在它面前的敌人会觉得犹如面对噩梦中的怪物。可以这么说,在广阔的平原战场上,铁浮屠是无人可敌的,因为它没有任何缺点。”孙靖在旁小声解释道。

“缺点是有的。”我缓过神来,幽幽道:“不管是什么样高大的战马,批上如此厚重的铠甲,灵活性和机动性总会稍显不足,所以当年有人提出面对铁浮屠时,可以从两翼对其发起攻击。完颜宗弼为了弥补这个缺点,在铁浮屠两翼布置了拐子马。拐子马是轻型骑兵,被布置在两翼,骑士们大多配带弓箭,用以对敌军迂回包抄而后突击,铁浮屠和拐子马一起攻击时,犹如灭世的洪水一般,无法阻挡。”

“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可以对付铁浮屠的办法?”秦熺不甘心地问道。

“办法不是没有,但必需借助天时和地利。”我站起身,慢慢说道:“当年我之所以提出南人归南,北人归北,固守江南的策略,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考虑到金人的骑兵太过厉害,我们大宋惟有借助南方树木繁盛,湖泊众多的地形以及天气炎热,不利于重骑兵行军的天时,对其进行分而击之。当年韩世忠在黄天荡可以击败完颜宗弼,靠的也正是地利优势。但在广阔的北方战场与铁浮屠对攻,我真的是不敢想象。”

“父亲,岳鹏举为何要这么做阿?”秦熺无助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想在战场上用对攻的方式击败完颜宗弼的铁浮屠,毁掉金军这战无不胜的骑兵神话,打出我大宋军人的士气。”我望着窗外慢慢初升地太阳,道:“此次郾城之战,不论胜败,岳鹏举都值得我们敬仰。我此生能与此等人物同朝为臣,三生有幸。”

但岳鹏举此次执意北伐,不论胜败,其实都凶多吉少。我让李若虚看住岳鹏举,不让岳鹏举冒进,心底深处还有另一层意思,只要能守住湖北防线,与金人相持不下,岳鹏举就可以保住性命。毕竟外有强敌大将安,只要留住金人的威胁,皇帝诛杀岳鹏举的想法就只能搁置。但倘若岳鹏举真的奇迹般地击败完颜宗弼,打败了铁浮屠这个神话,让皇帝觉得大宋在没有岳鹏举的情况下也可以挡住金人骑兵,那皇帝杀他的欲望就会更强。到那时,这个千古一将就真的走投无路了。而我,千古奸臣的名声也就背定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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