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子第十八⑧-2
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又谈到了第二类人,说到柳下惠和少连,孔夫子认为,降低了自己的志向,同时也让自己的身受辱。少连我们无从考证,但是我们看柳下惠就可以明白其中道理。柳下惠直道而行,多次被罢免,孔夫子说这叫降志辱身。我们来思考一下,为什么会这样讲呢?首先讲降志,柳下惠多次被罢免,然后又多次被起用。说明自己的志向是在一再的降低的,如果自己保持心中的志向,以道事君,不可则止,第一次被罢免以后就不会在这个地方继续去从政,所以数次坐到那个位置,数次被罢免本身就是在降低自己的志向。当然多次被罢免,自己的身体自然是受辱的,虽然降志辱身,但是接下来孔夫子还是给了很大的肯定。
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中,是适度的、适宜的、合乎的意思。言中伦,所讲出来的话、言语是合乎伦理的,合乎礼仪的。行中虑,每一个行为是合乎于考虑的,合乎于思考的。其斯而已矣,大概能做到的是这个样子吧,也就是做到了这个样子。所以我们从这句话当中,可以看到孔夫子对柳下惠和少连的评价,首先说两个人其实是在降低自己的志向,不像伯夷和叔齐无论遇到什么情况,绝不会降低自己的志向,即使武王想要起用,但是不可以。因为你做的事情,已经违反了礼制,我已经出来劝阻,但是我无法劝阻,我也不会降低自己心中的标准和志向去为你做事情,我宁可采薇而食,所以对比之下是降志的,降志自然就会让自己的身体受辱。
那我们再来反观孔夫子做一个对照,更好去明白这句话。比如说孔夫子去到了齐国,齐景公是打算任用孔夫子的,可是后来由于晏子和其他大夫的劝阻,并没有任用孔夫子,孔夫子知道了这个事情,马上选择离开齐国。即使正在和学生们煮饭,没有煮熟的米都把它捞起来带着路上去控水。
我们就可以看到这种急迫的心情,决不会降志和受辱。当孔夫子带着学生们回到鲁国,开始做官,做到了大司寇,摄相事,但是发现齐国用离间之计,而季桓子受之,孔夫子选择马上离开。我不会降低自己的志向去迎合,我也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受辱,马上选择周游列国,看看是否可以到其他的诸侯国去实现自己的志向和理想,这就是不降志和不辱身。
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虞仲和夷逸被孔夫子列为第三类人,第三类人是隐居放言之人,隐居就是不问世事,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去做,是没有贡献的。放言:是指的放肆直言,因为隐居不理世事,没有那么多在乎的事情,所以对自己心中对当下的不满,可以直言讲出来。但是也有非常值得认可的地方。
身中清,废中权。身中清,废中权。身中清保持了自己身体的清白,不受当下时代的杂染。废中权。废,指的是弃官、弃事,没有去从政,但是合乎权宜。什么意思呢?为什么那个时期那么多的隐者,逸民,隐居起来不做事情呢?是因为对当下时代和政权的不满,对于当下社会的不认同,不会与之同流合污,所以叫身中清,保持了自己身心的清白。废中权:虽然弃官不做,但是是合乎于权宜的,合乎于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们再看看总结这三类人,第一类人:不降志,不辱身。伯夷和叔齐是这样的人,从不会降低自己的志向,不会辱没自己的身体。第二类人:柳下惠和少连,这样的人降志辱身,但是对于当时的时代是有着自己贡献的人。比如说柳下惠直道而行,是做了很多利益百姓的事情的。第三类人:对于世事是通达的,是可以看得清楚的。可是却选择了隐居,但是保持了自己身心的清白。废弃了官,但是权宜之计,合乎于当下的时势,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没有任何贡献。
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我们看完三类人,再看孔夫子的志向和主张,就在接下来的这句话当中,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他们就指的上述这七位,孔夫子讲,我与他们都不相同。什么都可以,有没有都是一个样子的。我们看看这句话该如何理解呢?首先我们讲不降志,不辱身,看看孔夫子是不是这样的追求,从没有降低过自己的志向,从没有辱没自己的身心。
无论是在齐国还是在鲁国,最后带着学生们十四年周游列国,自己的政治理想一直都想要去实行,但是绝不会降低,不会因为我的道不好推行,我就降低自己的志向去迎合他人,更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受辱,同时还有另外一个追求,就一定要做一个有贡献的人。基于这样的想法,我们就可以看到,无可无不可。什么意思呢?比如说孔夫子在鲁国做大司寇,摄相事,当我发现我的政治主张不能在鲁国推行的时候,无可无不可,就是我可以放弃我当下所拥有的一切,有没有都一样,没有区别。
那我们看看柳下惠则不然,我选择直道而行,但是不会离开自己的故土鲁国,这就叫没有办法放下我是鲁国人,不懂得变通,故而不能去其他的地方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我们讲伯夷和叔齐也是一样的,不懂得变通,所以孔夫子说我和他们都不一样,就是我可以变通,无可无不可,只要可以实现自己的志向,可以不让自己的身体受辱,可以做有贡献的事情,我可以放下任何事情,我可以放下大司寇,摄相事,我可以放下鲁国去周游列国。
当周游列国回来以后,发现政治这一条路行不通,那我就带着学生们传承经典,重新去删《诗》《书》、定礼乐、撰《春秋》、赞《周易》,依然不会降低我自己的志向,让我自己的身体受辱。可以延伸到我们自己的生活当中来思考。如果我们在这一生,可以找到一件事情不降志,不辱身,并且是有贡献的,这是何其幸福的一件事情呢,这也是我们的老师孔圣人一生追求的目标。去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他的理想不是从政,他的理想是推行道,推行周礼。从政只是当时不得不选择的一条途径和道路。
可是到了今天的我们,我们的道路变得更宽泛,我们可以选择的途径变得更多。即使是孔夫子也没有通过为政这一条路去推行周礼,但是最后却用了文化传承这一条路。现在我们还可以去学习周礼,还可以去学习道,还可以去学习仁、义、礼、智、信。所以这就是孔夫子的主张,追求志向,不降,不让身体受辱,并且去做有贡献的事情,在这个基础之上无可无不可,其他的事情没有什么放不下和执着的。
这也是孟子所讲的守经达权。经,是大道,守住大道是不变的,但是要懂得权变。我们说伯夷和叔齐是不懂得变通的,所以孔夫子说我和他们不一样,讲到柳下惠和少连,两个人是降志辱身的。孔夫子又讲我和他们都不一样,讲到虞仲、夷逸是隐者,没有去做更多的贡献和价值,我和他们也不一样。和伯夷、叔齐一样的是不降志、不辱身。和柳下惠一样的是有贡献,有价值,但是我比这些人更懂得变通,更懂得推行道的重要性。
我们可以看到孔夫子一生都在奔波和忙碌当中,从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这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榜样,是我们学习的标杆。让我们在生活当中去寻找自己的志向,以什么去立身,拿什么去立命,以什么去立事,去立我们心中的理想。让我们懂得去变通,无可无不可,只要是可以实现自己心中的志向和理想,其他的事情是可以变通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放下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