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站在凳子上的傻丫头
小时候对文字的最初印象来自糊墙的报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记得自己很早就是一个看到文字就会上瘾的孩子。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开始识字的,最初我的阅读印象就是从家里每年买来糊墙的旧报纸开始的。
每到过年之前,妈妈都会从集市上把人家看过的旧报纸论斤买回来的,准备糊墙用。只要报纸一到家,我就会迫不及待地翻开一页一页地看,但是还没等我看多少,那些报纸就逃脱不了被糊上墙的命运,而且我还是不得不参与其中的。
通常我都是负责给报纸刷浆糊、递报纸给站在炕上或者是凳子上的爸爸或者是妈妈,他们会把报纸整齐地一张接一张地糊在墙上或者是棚上。妈妈糊墙是非常有经验的,她会把刷好浆糊的报纸拎着一端找准位置,然后用扫炕的小笤帚一划拉,就把整张报纸严严实实地糊到墙上了,报纸和墙面之间一点缝隙不留,报纸的缝隙接得又整齐,整体看起来非常漂亮。
纵使自己千般舍不得也是没有用的,虽然报纸是旧的,也不是很白,但是那是过年的一种仪式,跟后来演变的刷墙一样重要,每年都要糊上一茬,我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只能是抢着可以利用的空隙抓紧看。
糊墙是一个需要合作的活,一个人刷浆糊并且递给糊墙的人,还随时需要有人负责帮助搬凳子,高处的地方或者是棚上的地方需要站在凳子上或者是桌子上完成。我往往是主动抢先担当刷浆糊和递报纸,这样我就可以一边刷浆糊一边低着头看报纸上的内容。
按照父母的糊墙原则是要把字数少的那页露到外面,这样整体看起来会干净一点,让房间看起来更也会亮堂一点。刷浆糊之前需要先把报纸大致挑一下,所有露在外面的都朝下放好,然后叠整齐,方便刷浆糊。我却总是会在这个过程中耍自己的小心眼,会有意地挑选有自己喜欢内容的那一页露在外面,这样即使报纸被糊到墙上了,过后也是可以看的。
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好像能体现出聪明的地方都用在了读那些为数不多的可以见到的文字了。
因为一心二用,经常耽误干活的进度,总是会被父亲催促或者是指责两句的。他站到凳子上看我低着头只顾看,迟迟不把报纸递上来,所以非常着急,影响他干活的速度,就会批评我几句,我听着他教训,却“屡教不改”。
等过年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我就可以随时看露在外面的报纸上的内容了。先从低处的看起,一点一点往高处看。最上面的内容和棚上的部分就只能站到凳子上看了,这样就给长得矮矮的我带来了很大的困难。我拿着凳子到处移动着看,仰着头,特别吃力,但是一旦看上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有时赶上家里来人,看到我站到凳子上,眼望棚顶,一动不动地瞅着屋顶,都以为这孩子咋了呢?为此就得了个外号“傻丫头”,这个外号对于我来说还真挺贴切的,回顾自己走过的路,一路上确实犯了不少傻。
2.脸着地的俯冲
正像我的外号——“傻丫头”所称呼的那样,我好像的确是有些傻的。
小时候,我们的小学校园里有一排单杠,那是我们唯一的体育器材了。我们这些小孩子经常聚集在单杠那里玩。
我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既好动,又要强,啥事都想试试,样样不服输。看到有些大孩子双手抓住单杠,然后身体使劲一轮就把双脚搭在了单杠上,然后双脚勾住单杠,倒立在单杠上,双手松开,在那悠来悠去地荡着。
这样有挑战性的事情我自然是要试试的。我很灵巧,身体也轻,一串就抓住单杠,很快把腿勾在单杠上,先是慢慢地悠着,一会悠得比一会快,这时心中就会感到一番忘乎所以。
熟悉了过程之后就不断地练,从单杠上下来,上去,上去,下来,反反复复,玩得特别开心。练着练着,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为什么每次上到单杠上时,身体都会不止不住地摇来摇去的呢?我不能上去不晃吗?下次上去我就要稳稳地。”心里这样想着就去这样去做了,使劲一串,抓住单杠,轮起双腿,双脚一下子勾住单杠,在心里告诉提醒自己“不要晃。”使劲想稳住身体,结果一下子从单杠上掉下来,一个垂直式俯冲,脸着地就扣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当时那阵疼啊,爬起来半个脸当时就变色了,还有擦伤,在旁边孩子的观望中,我逞着强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家了。
那时候小孩子擦破皮,受点伤,家长根本都不在意的,都是顺其自然地等待自己恢复。我的大半个脸先是红,后来青紫,变黑,变黄,渐渐变淡,好长时间才恢复正常的脸色。
这次摔倒后,有挺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天天顶着大花脸上学,被小伙伴们议论着。那段时间里,我成为那个阶段新闻的中心“人物”。
现在想想当初那个冲动而鲁莽的“疯丫头”,好像真的是傻傻的。
3.喝猪苦胆的壮举
或许是因为看东西太痴迷,或许是因为曾经从单杠上脸着地直接摔下来,或许是其他原因,总之我的视力很小就发现不像周围的伙伴们一样好,这也成了我时刻记挂在心上的一个负担。喜欢看书的我多么渴望自己能拥有一双视力标准的眼睛啊!为此非常挑食的我,只要听说什么东西吃了对眼睛有好处或者可以明目,我就会义无反顾地吃下去,那是胆小的我做的最勇敢的事情了。为此还发生过一件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的事情。
一年年前杀猪的时候,那时候杀猪总是请村里会杀猪的人来家里,再邀上亲朋好友帮忙,之后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大家在一起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热热闹闹地欢聚一堂,所以杀猪是一个喜庆而团聚的日子。
那天猪杀好之后,一个爷爷辈的长者一边和大家一起帮忙收拾内脏,一边说,“猪的苦胆是明目的,对眼睛好。”
我当时正在旁边看热闹,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我立刻就动心了,于是赶忙问,“爷爷,我如果喝了这苦胆,视力可以好吗?”
爷爷郑重地点点头,“可以喝点试试。”
我可是盼好心切,心想喝得越多不是对眼睛越好嘛,于是拿起那刚刚从猪身上摘下来的苦胆,张开口就把那里面绿色的胆汁全部喝进去了。温热的液体就这样流进了我小小的胃里。
大家没有想到我会一下子把胆汁都喝了,看得惊呆了,
“怎么全喝下去了?”
“这孩子怎么不怕苦?”
“没想到小丫头真有股子冲劲!”
“不会有啥副作用吧?”
“赶快给孩子喝点水。”
“看着点这孩子,观察一下。”
“真是个傻丫头,啥都敢喝!”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我却已经被满胃的胆汁苦的说不出话来了,眼泪汪汪的,谁说不苦啊?怎么能不苦啊?都说黄连苦,我没有吃过黄连,在我的印象中最苦的东西就是这苦胆的胆汁了。
那股温热的液体的味道一直留在我的嘴里,有没有副作用我不知道,我就记得从那一刻起,接连好几天我啥也不想吃。原本盼了一年的杀猪宴对我没有了任何吸引力,那天的肉啥滋味我也不想知道了。
至今想起那个仰起脖子一口把一头猪的胆汁全部喝下去的傻丫头,还为自己的“壮举”深感震撼,哪里来的那股子勇气呢?
古有肝胆相照,今有斗胆一饮而尽。
今日再次想当初的情景,不觉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