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会不会多多少少变得有些多愁善感?
比如乡愁……
我从小生长的那个地方,没有雄壮的山峦,也没有大江大河,只有一马平川的平原。用老人们的话说就是除了黄土,资源贫瘠。
有能耐的做个小买卖,脑瓜灵活的学个手艺,富贵谈不上倒也能落口饭吃。但是,多数家庭都是靠种地吃饭,日子紧紧巴巴。在那个多子女的时代,生活过得不如意,温饱是家里的头等大事。
“改善生活”并不是一个拼凑的概念,那是贫苦人家里为数不多的“好日子”。所谓的“改善生活”无非就是多些油水,割了点肉啊,包顿饺子啥的。偶尔的一次改善生活,能让一家老小的精气神高亢好多天。在那些数也数不过来的平凡日子里,每一次改善生活都仿佛一次家庭节日,成了无数年后甜美而又满足的回忆。
我们家改善生活,形式比较简单,要么就是来客人了包顿饺子,要么就是偶尔的一顿卤面条、肉丝面。烙刻在记忆里的还是那些平淡生活中的味道。
随着年纪的增长,吃过的东西越来越多,人到中年,开始怀恋那些时间和边界都很明显的食物,也可谓之“乡愁”。
春天的时候,洋槐飘香,一笼清香的蒸槐花,可满足饱腹之欲。不过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蒸槐花,而是腌制的蒜苔,蒸槐花固然好吃,但是如果能搭上一碟腌蒜苔,那绝对是人间美味金不换。腌过的蒜苔,少了蒜的辛辣,味道多元,清口下饭,蒜香和槐花的植物香气搭在一起,绝配。
离家多年,久居城市,每年春天槐花开的时候我心里都要念叨一下。虽然吃不到槐花,但是到菜市场买菜的时候,我还是会下意识地多买几把蒜苔,拿回家腌上一些。这不是什么昂贵的美味,不过这份独特的“乡愁”于我更像是一种生活的“仪式感”,保留至今。
美食纪录片《至味在人间》导演陈晓卿谈到对家乡食物的怀念时,曾表示他为了喝一碗青春味道的羊肉汤,专门坐火车从北京回到老家安徽。其实,人们吃过的东西越多,对于过去那些简单的美好越眷恋,我也一样。
夏天,是个闷热的季节。在从前那些没有空调、电风扇的年代里,树荫下拉席乘凉,端碗吃饭聊天是常事。中午的过水捞面,打上一碗端出门外,对了,要用瓢盛饭才显得更加到位,吃完饭乘着小风眯上一会儿,那种舒爽的感觉,是空调间里体会不到的。
傍晚的时候,暑气依旧,厨房里更是闷热的透不过气。不知道妈妈是不是有特别的能力,大汗淋漓的我一刻也呆不住,而她却总能在盛夏的傍晚,蒸出一锅热腾腾的馒头。新馒头甜甜的口感,就上一口炒辣椒,山珍海味我都不跟你换。
秋天的平原,大地给了人们足够多的馈赠。辣椒、南瓜、冬瓜、豆角、丝瓜,总有让你腻到不想再吃的菜,人们怀着收获的喜悦,给那片回馈给人们食物的黄土地翻耕、施肥、播种,等待下一个季节。
我喜欢家乡秋天的傍晚,尤其是飘着炊烟的村庄,一派安宁、祥和。太阳落山前,卖豆腐小贩的叫卖声,响彻整个村庄,父亲打来的那碗热豆腐,给了饥肠辘辘的肚子最好的抚慰。
吃热豆腐一定要配上辣椒酱,那让人吃完辣得稀里哗啦的辣椒酱是年少时“最美的阴影”,越痛苦越放不下。以至于到现在,每次回家,太阳落山前我都要留意一下卖豆腐的是否来过,重温那稀里哗啦的“痛苦”。
贫弱的年代里,食材都异常简单。日子虽然过得清薄,但是人们更愿意花费时间和食物较劲。为应对北方漫长的冬天,大家会早早地准备一些过冬的食材。芝麻叶、干豆角、晒干菜、红薯干、红薯梗,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丰富三九寒天里食物的选择。
人们杀掉那些食材里的水分、叶绿素,下雪的日子里一碗芝麻叶面条可以吃到满嘴油香,热乎暖胃。午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在灶台旁,听着单田芳老师的评书,咀嚼着阳光的味道,特别下饭。
实在没有菜的中午,人们依旧有办法,取下墙上挂着的吊水瓶装的香油,筷子沾一下在碗里搅匀,香味让人食欲大开,那是至简的幸福。也许,现在的人很难理解这种感觉,但是这种贫弱生活里的幸福和乐观,却支撑着我们过得越来越好。
我从初中开始,就一步步在远离家乡,从十几公里,几十公里,再到几百公里。路越走越远,故乡的味道也越来越淡。
不过,那些成长生活里的“美食回忆”却愈发清晰,交完公粮后的那碗咸水面条、寒冬里的一顿饺子、小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煤油灯下的咸菜稀饭、食物的纹理、嘴里的味道……这无尽的乡愁时时萦绕在我脑海里。
我有时候会想,人这一生中的穷苦回忆会不会是“最甜”的那一页。
因为简单纯粹,因为一家人的团结奋进,我们从“改善生活”到“改变生活”。我的食味乡愁很简单,虽然从前吃的很粗糙,但是却很快乐!
(完)
.........................................................
作者:麦子哥/7哥,生活感悟所述!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