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148期“舍”,参加短毛碎组织的好文共读】
这篇小说的主人公有点特殊,是一位曾以为会在监狱渡过余生的女人,不过,后来被减刑,在第十七年的时候,提前出狱。她毅然决然割舍了母亲、老公、儿子,却在出狱后,始终惦念相处一年多的工友。
作者先在环境刻画方面下足了笔墨。
开头,没有告诉读者,故事的起点开始于女子监狱,只是就用文字定格了三幅让人窒息的场景。
第一段,是厂房的大环境——“窗子很高”,高到只能看见天空的麻雀,明明居于旷野,却看不到四野农田,“天空寂静”,鸟的叫声却让人惊心;
然后,是生活环境的军事化管理——
六点的起床铃,棱角分明的被子,一尘不染的房舍,统一归置的洗漱工具,排队照镜子的人……
这部分,主角俞佩华和配角方敏都出场了。
关于主角,作者只留了一个悬念,说她“难得站到镜子前面去”,但是,“今天她有些想去镜子前看看自己,又害怕看到自己的脸。”
而方敏,也与普通人不同,她的“脸上没有表情”,惯常用的口吻是“不容商量”。在的类似女领导的人出现
第三个场景是对女工们工作环境的具体描写——
她们所在的是生产芭比娃娃的贴牌工厂。面前的工作台上,摆满芭比娃娃的四肢、五官、身体、头发、衣服,女工们需要将其组装成一个三十厘米或四十厘米的娃娃。环境里只有干活的声音,没人说话,工作量大,无聊,枯燥,千篇一律。
看到这里,大约每个读者都感到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地方。作者没有继续卖关子,开始用两条线来推进题目中所谓的“最后一天”的故事。
一条线,围绕着俞佩华来写。
在即将离开监狱的最后一天,她拒绝了管教干部方敏让她休息的提议,继续上工。
拒绝的原因很多,口头上给出的理由,是“最后一天了”,有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意思;
后文中说,“她从来没像今天晚上这样感到时间凝滞不动。好像不会再有黎明,长夜将永远留在今晚。这也是她愿意今天继续干活的原因。”这是心理上的不耐受;
还有一个原因——放心不下黄童童。在这点上,作者用俞佩华和黄童童的互动来表现。
黄童童漂亮得像洋娃娃,哑女,这一天状态恍惚,双手发抖,无法完成焊接。
俞佩华担心黄童童完不成定额,把自己做完的娃娃让给黄童童,帮她完成任务,避免受罚。这不是她第一次帮忙。黄童童刚来被人欺负,“好不容易做好几只玩具娃娃,在她上厕所时还被别人占为己有,黄童童回来后大吵大闹”,也是“俞佩华把她叫到一边,让她从自己那儿拿走做好的成品。”
中午打饭时,俞佩华知道黄童童昨晚哭了一夜,明白她状态失常的原因。
午饭时的黄童童看起来挺高兴。她用手语直接问俞佩华“出去打算干吗”,俞佩华的故事更多显露端倪,在她带着儿子看电影时,被妈妈发现阁楼上的秘密报了警,她才进到监狱里。
在黄童童表达“永远不能在电影院看一场电影”的绝望时,俞佩华则用手语安慰她“我会来看你的”,并许诺“到时候陪你一起看”,鼓励她“只要照我说的做,一定能干好”。
接下来,是俞佩华没脱衣服,躺在在宿舍中,等长夜过去。在这部分,再次写到她对黄童童的担忧,有句话很能说明俞佩华的状态,“在这里修炼到彻底的暗,彻底的无意识,才能熬过漫长的时光。黄童童做不到。”
所以,俞佩华的这一天,大多数所思所为是围绕着黄童童的,她试图为这个姑娘提供最后一次安慰和保护。
另一条线,是监视器后面的观察者方敏、陈和平。
他们是外部世界看向俞佩华的两个维度。一个从行为角度评价她,一个用想象来诠释她,但,俞佩华的表现证明,他们理解得都不对,而真正的黑暗与孤独,她从未打开。
方敏与俞佩华相处十七年,虽对俞佩华有一丝复杂、克制的情感,但更多的是从档案和表现方面评价俞佩华——“几乎年年都评为优等。也就是说她在这儿没出过一次差错,没扣过一分”。
工作环境带给方敏职业性冷漠和疲惫,她“知道犯人们之间的勾当”,但,“只要不露出水面,不会去管”;同时,依旧善良,对俞佩华想帮黄童童的同情心,会给予行动上的支持。俞佩华是129号,她把黄童童调到130号(不过,这真不是个好数字)。
陈和平作为一名剧作家,他以俞佩华为原型,创作了一部话剧——《带阁楼的房子》。用戏剧化的视角理解、诠释俞佩华的心理世界。“那天她没说什么,全是作家在自说自话”,但他的剧情创作与现实之间存在巨大差异。
包括将俞佩华对黄童童的照顾理解为母爱,也是偏颇的。
至于另外一天,是她们杀人的那一天,还是俞佩华带着洋娃娃去看话剧的那一天,或者是黄童童自杀成功,离开世界的那一天,作者并没有给出确定的日子。
想写得太多,直接回答共读的问题吧。
1.陈和平的话剧与俞佩华的犯罪事实互成文本,这样写的好处是什么?
双重叙事,半真半假。用外部世界对俞佩华半真半假的诠释,让读者在想象中构建情节。
陈和平,是搞艺术的剧作家。
他以俞佩华为原型,创作了一部话剧——《带阁楼的房子》。用戏剧化的视角理解、诠释俞佩华的心理世界。但,陈和平采访她那天,俞佩华没说什么,全是作家在自说自话,他的剧情创作与现实之间存在巨大差异。
所以,话剧里,俞佩华的杀人动机是“替父复仇”,但这个角度是作家自己的想象,俞佩华“断定这戏虽然有她的影子,但已同她没有太多关系”;
不过,话剧里的杀人情节是真实的,二十颗安眠药、勒死叔叔的电话线、泼在尸体上的硫酸,证明俞佩华的蓄谋已久。
艺术化的处理与被隐藏的现实,让读者在切换中产生更多感触。
2.黄童童这个角色的设计很有深意,从她对俞佩华的人物塑造上有什么作用的角度上简单分析下。
黄童童与俞佩华同样是被迫反抗男性暴力的杀人犯。俞佩华杀了自己的叔叔,黄童童杀了欺负她和母亲的继父,但黄童童的作案动机清晰直白,俞佩华的却模糊不清。
俞佩华二十六年前,杀人后正常生活九年,被母亲举报入狱前,她是一名年年被评先进的化学老师。入狱后,“行为堪称楷模,没有一个人能像她那样如此严酷地对待自己,不允许自己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这是将冷静、自律刻入骨子里的女人。是一种生存策略,也是一种防御机制。
那么,这样的她为什么能够理解黄童童的情绪化、反抗欲与自毁冲动?大约很久之前,俞佩华也曾有过这样的一个自己,只是已被压抑好多年。
所以,她可以感同身受,不单能共情黄童童,而且在照顾她、保护她的同时,间接在呵护自己心中尚未磨灭的“活人气”。
黄童童的角色,还让我有个猜测,就是对比了俞佩华与母亲的关系。
’黄童童为了自己和母亲,杀了继父,至少,这姑娘和母亲是亲近的,虽然她的母亲很软弱,不能保护她;
但俞佩华的冷静和防御,让我猜测她和母亲之前更少温情,法律上有对“亲亲相隐”的处罚规定,但,她的妈妈连等待一场电影结束的时间都没给她,而是选择直接报警,仿佛对这个女儿毫无留恋。
可俞佩华给黄童童的照顾和安慰,足以证明她是一个在情感层面正常的女人,所以,她和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
3.小说中类似“月光像一把刀子,插入这间小屋”这样的意象描写很多,可以试着再选两段很触动你的句子,用以提升我们的语言表达效果。
“窗外的天空飞过一群麻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天空寂静,鸟声惊心。”
“寂静”与“惊心”,是听觉与心理的反差。
“俞佩华并没有停止手中的活,好长时间没有抬头。电焊条冒着青烟,方敏担心俞佩华把焊枪刺入她的手心。”
画面感十足,感官加心理描写。
4.本文结局似乎是戛然而止的,作者这样的安排有何意图?
虽然戛然而止,却充满悬念。
我有个很阴暗的猜测,她的儿子是叔叔的。
首先,俞佩华长相不丑,虽然作者在这方面并没有具体些。
她出狱已是中年,稍微一收拾,坐在游人如织的西湖边,竟会让一个中年男人心生邪念,“中年男人走了一段路,脚步慢下来,然后停住,往回转,在她坐着的那把长椅上坐下来。那男人说,给一百元,可不可以同他开房。”
而且,俞佩华杀死叔叔入狱的时候,儿子已经九岁,她杀死叔叔在二十六年前,入狱时是十七年前。刚好也是九年。文章是这样写的——
“九年后案子意外暴露。那时候她已结婚生子。她承认犯案,在法庭上详述了杀死叔叔的整个过程,并坦承当时神志清醒,但法官问她动机,她要么回答不知道要么沉默。”
而,她“已结婚生子”,说明在作案时还没结婚,那么,入狱时九岁的儿子,究竟是谁的?
而她承认犯案,详述过程,坦承当时神志清醒,但对动机避而不谈,想保护的究竟是谁?
我认为想保护的就是她的儿子,所以,她看似割舍了儿子,割舍了亲情,其实,始终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就像她对黄童童的保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