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她跟小头一点点靠近疯子家破败的房子,里面竟然有昏黄的灯光。
姥姥也走了,这是她独自要熬过的第一个寒冬,这个月份的夜晚呆在家里总会有些遭罪,北方的10月下旬开始,气温会突然跌破到个位数字而供暖期还没有到来。
清楚裹着厚厚的睡衣,把洗脸盆里装满烧开的热水,放在卧室里,再把卧室的房门紧闭,把充好电的暖手袋,放到被窝里,然后迅速钻进去,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一本还没看完的书只露出脑袋跟手掌翻看,包括脖子的整个身体都缩进被子里。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北方突然变冷的天气,毕竟她在这里出生对寒冷的感知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她有时还很莫名其妙地享受这个季节给她带来的由外物获得的温暖的感觉,她蜷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感受着从热气腾腾的水盆里从暖手袋里传来的暖暖的气息。
这种在寒夜里散发出的温暖的感觉,让她感觉很踏实,她很享受只属于她的这份孤独,她孤独惯了,明天她要起早再回一趟那里去找那块石头,最近她常常梦到它,老房子要动迁了,她想找到它,她合上书关灯进入黑暗中。
清楚念到高中二年级,因为得了一场怪病,那之后一年的时间里她一直跟这怪病形影相吊,发病的时候肚子疼的厉害,去医院做了该做的检查并无异样,白天还好,一到夜晚肚子就疼的昏天黑地疼的满身冒虚汗,伴着剧烈的呕吐把人折腾的死去活来,就好像吃了一块铁石似的东西把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让每次呼吸的时候都感到莫大的痛苦。
那段日子里,家里人带着她四处投医但都查不出病因,白天还是正常得跟没事儿人似的,可一到晚上夜幕降临就好像进了十八层地狱,症状在离高考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突然消失,此后再也没有发作。
她时常在昏昏欲睡的日子里,梦回到那个老房子里,房子的前院种着一株当时跟她一样大年龄的香水葡萄,每到收获的季节,枝叶爬满整个葡萄架子上,在有成人手掌大的叶子下面藏着一串串黄的透亮的香水葡萄,那时总是不等葡萄成熟就迫不及待的偷偷摘一些早熟的,用手抹去浮灰,看大人不备马上放在嘴里,又甜又香、满足的嚼着,那样香甜可口的香水葡萄,从她离开那座老房子之后就再也没吃过。
正房的对面是一间放了好多杂物的储物间,里面有好多用旧的或者是已经用不上的东西,一到放假,大人们都在忙顾不上她的时候,她就会找来小伙伴悄悄地躲进那个小房子里。
因为大人们在的时候是不愿意让孩子们进到那里翻的乱七八糟,而且弄得一身脏兮兮的。
而她们在那里象找宝贝一样翻着各自喜欢的杂七杂八。爸爸爱收集老物件跟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有的石头还会在黑暗中发光,她们就把储物间唯一的黄色小灯关闭,在黑暗中看美丽的会发光的石头。
有一次她们发现了一块镶嵌着金色光点的绿色石头,因为这个石头实在他太漂亮了,几个人还因此抢了起来,大人们听到声音过来,然后把清楚她们一起都赶了出来。可是第二天,当她们再次来到那里的时候,清楚她们却无论如何也找到那块会发光的绿色石头,仿佛是它长了翅膀飞走了一样。
房子还在,不过物是人非。
清楚10岁那年,父亲在拉厂子里的工人回家路上遭遇车祸,车里算上父亲一共9个人其他人都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大碍,而唯独父亲再也没有醒过来。
后来听当时在车里人说,父亲当时在过一个十字路口左转的时候,前面一辆大货车阻挡了他的视线,等他看见前面有一块很大的掉落的广告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闪了,父亲向右猛打方向盘头部重重的被撞到。
那些人说父亲是个好人,一般的情况下司机在遇到紧急情况下会下意识的向左打方向盘,而他没有……
妈妈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他们两个人经营着一家小型制衣厂,妈妈是学服装设计的,负责打版,爸爸负责跑市场,虽然不是什么大买卖,但两个人也做的风声水起。日子过得有模有样。
他们两家是邻居,从小就熟络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都绕了一大圈,高中,大学毕业又再次返回原地落脚,最后走到了一起。
爸爸妈妈感情很好,两个人都是那种自由惯了的人又不愿被束缚,于是决定自己创业,开始两个人摆地摊,在夜市卖衣服,后来又在网上卖,再后来有了一些积蓄之后开了后来的制衣厂。
爸爸出事之后,妈妈一病不起,整天恍惚过日,清醒的时候就在哭泣,意识模糊的时候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没有人能听得明白。
“那时我时常在梦里遇见爸爸,我问他为什么要离开我和妈妈,他们说你是好人,可奶奶为什么说你是天底下最傻的人呢。”他每次出现在梦里都面带笑容却一句话也不说,“我跟他说妈妈想你想的也得病了,我有点害怕,怕她也不回来了,都是因为你。”
“我有点恨你,但在每次放学的寒夜,我跟自己的影子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我又拼命拼命的想你!”
“以前都是你来接我回家的,你说小女孩不能一个人走夜路。”
妈妈的病情越来越重了,时常在夜里会发病,周围的左邻右舍经常会在黑暗中被吵醒,姥姥没有办法只好把妈妈送进了安生精神医院。
刚进去的头几个月她状态好像好了很多,每次去看她的时候她拉着清楚的手,喊她的小名,但欲言又止。
第二年她在寒夜的洗手间里结束了生命。
看书看累了,清楚会把收音机打开,闭上眼睛听广播,好多年养成的习惯,一般会固定的听一档音乐类的节目,电波那边的DJ总是会在那样的夜晚说上不长的一段关于失败关于爱情关于感伤关乎于心灵类的独白。
那档节目的背景音乐清楚很喜欢,但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出处,每次在很静的夜听到的时候,都会把她带到她向往的世界里,那里有森林,有鸟鸣有儿时的笑声有追逐的喜悦有海边的涛声,还有爸爸跟妈妈的身影浮现,她的记忆常常停留在10岁之前的那些美好年代。
她从小学就开始写日记,以前她买的日记本都是带着一个小锁头,开始的时候写她一天的流水,后来写她的喜怒哀乐,小锁头是她的心门,一本一本的日记本里是她那时的全部。
1995年5月11日
天气晴
今天是我13岁生日我已经上初中了,我想以后的每个生日当天都会给你们写封信,想跟你们聊聊我的近况。
我有一件难为情的事情,想跟妈妈说,有一天放学回家,我发现我来大姨妈了,我有点害怕,不过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关于这样的事儿,所以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一个女孩长大的标志。
妈,你要还在就好了,那我就会让你去给我买卫生巾了。现在以后的每个月我都要自己去便利店买那东西,一想到就会有点难为情。
哦,我开始有点讨厌喋喋不休的人。
例如我的同桌是个整天穿得五颜六色头上还总扎着各种蝴蝶结的发卡一下课就说个没完没了的人,她就是爱显摆的人。
她说前天她过生日,妈妈领她去冰点城去吃奶油冰淇凌,她说好好吃很甜很香,她吃了两个球球,妈妈跟她说,如果期末成绩考的好妈妈还会奖励她吃的,她一边咽着口水还一边问我吃过没有。
我没有搭理她,我在写作业。那有什么好吃的,我没吃过那有什么稀罕的呢,跟雪糕没啥区别只是把它放在盒子里变成球罢了,还要眉飞色舞的说,真是无趣。
班主任是个象姐姐一样的人,对我很好,我个子高但有些近视了,好像是夜里趴在被窝里看书看的,我跟她说我好像在后面有点看不见黑板。
她很关心我,问我的情况跟我聊了很多,都是让人感觉亲切的话,我有点喜欢她,她教我们语文,我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学好这科,第二天上学她把我从最后一排调到了第二排的位置,我不用眯缝眼就能看见黑板了。
你们在那边好吗,还会不会有一个跟我一样的孩子?我现在很听话,不是你们在的时候的样子了,姥姥说我很懂事,我已经会做简单的饭菜了,每周三放学早,我就会去家附近的菜市场,买一些菜回来,姥姥腿脚不太好了,所以我可以帮姥姥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很愿意。
老房子离她现在住的地方坐车大概要3,4个小时的路程,清楚起床后刷牙洗脸,然后去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个鸡蛋,在预热的平底锅上倒入一点色拉油,小火把鸡蛋放进平底锅中只煎一面等鸡蛋刚好成型关火,然后又从冰箱中取出培根,面包片,把培根放在刚刚煎蛋的煎锅中加热,在面包片上抹上沙拉,放上新鲜的生菜,把煎蛋跟培根也一同夹在中间。
妈妈在的时候,清楚最愿意吃妈妈做的三明治早餐,现在她也开始学着她的样子做的有板有眼。吃过早饭,清楚出门坐上了回老家的大巴车。
2000年12月21日
有雪
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梦见它,最近的一段时间我总被同样的梦惊醒,肚子里面的石头一到半夜就把我吵醒,并且跟我说话,“你要回到那里,你才能知道那一切的原由,你还会再次见到他们。”
“你是我肚子里面的那个铁石吗,你怎么会说话”
“我不是铁石,我只是隐藏在石头里面。”
“我不明白,你怎么在我的肚子里面,你到底要做什么”
“说来话长,你回到老房子找到那个三角石,到时候我自然会出来,记住一定要找到那块石头!”
这个梦清楚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每次的场景,对话都完全一样没有一丝偏差,梦醒后他又回到现实中但梦里的对话却一直埋在她的记忆中,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要去老房子的头天晚上,小头打来电话。
“这几天看你神秘兮兮的,给你家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提示欠费。连打第三天了可算接通了。最近都在忙什么呢,很想跟你好好谈谈。”
小头是爸爸的好朋友吴大大家的孩子,小时候常来家里玩,比清楚大1岁,因为两家大人关系走的很近,吴大大那时候是做外贸生意的,跟爸爸是发小,脑瓜很灵活又见多识广常常会出谋划策给制衣厂。
那时候吴大大跟爸爸的事业都刚刚起步,他们常在一起在家里谈他们前行中遇到的困难跟对未来的愿景,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一唠就很晚。
我跟小头在我的屋里玩游戏,谈我们遇到的有意思的事,看过的有意思的图画,谈我们各自喜欢的偶像,跟小头很处得来。后来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哥们”。
小头的爸爸后来也出事了,进了监狱,妈妈改嫁,后爸是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人,他过得很艰难,不过从来不跟任何人说起,除了我。
“哦,让你着急了,这几天一直都有点心神不宁的,所以忘了很多要做的事儿,昨天给你打电话才发现电话欠费了,真是的。你怎么了,是不是后爸又刁难你了?”
没有,清楚。他最近一反常态的对我非常好,又给我买球鞋,又在妈妈面前夸我,说我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可我跟你说,我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做买卖最近亏的很惨,跟高利贷借的一大笔钱眼看着就要还不上了。
我名下有一处房产,他动了心眼。
“你怎么想的,他平时不总想把你赶出去吗,那样的人,你怎么会同意。”
“我怕我妈受委屈,我大了怎么都行,凭本事自己赚。那些东西对我来讲没有患得患失的感觉,那是爸爸用自己的青春换来的,即使要留着,等他十年后出来,那是给他再起的资本。不过,我怕妈妈她,所以,如果妈同意,我没有意见。”
“阿姨同意了?”
“并没有”
“他跟我说了很多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话,关于爸爸的关于她的,说心里话我没有怨过她,即使他们离婚,我知道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对我来讲我必须接受,我没的选。
我知道他们都很爱我,妈妈自不必说,我跟爸爸虽然聚少离多,可每次他回来,都会先来看我,话语不多,但眼神中有爱。妈妈说了很多爸爸对我的好,说了很多他们年轻时候的事,那些确实都是我想听到的。
我觉得我很满足。对不起!清楚,跟你说这些,怕又勾起你的回忆,我再没有其他可以说这些话的人,我没有把你当外人。”
“哪会勾起什么回忆,都被锁起来了!能说的都跟你说了,我也没有其他可以倾诉的人了,只有你还把我当成可以信赖的人,你别多心,就好象我也会跟你说我的心情一样。”
通往老家的大巴车上,人很少,有一段通往三环的路上正在修路,路面很是颠簸,清楚合上看了大半本的书,向窗外远眺,想舒缓一下有些疲劳的眼睛,正在这时,她的后脑壳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
“清楚,自己一个人要跑去哪里?”
清楚缓过神来回头一看,她的正后方弹她的那个人还在窃笑。
“干嘛,小头,都要把脑袋打笨啦!你怎么也......”
“是呀,想给你个惊喜……”
大约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个人来到了老房子的大门前。费了好一会才把生了锈的大铁锁打开,沿着院落的过道一点点靠近那棵葡萄树,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机。清楚来不及回忆,直奔主题,她要找到那东西,肚子里面的石头告诉她,如果在天黑之前能够找得到,她就可以知道她想知道的。
她和小头进入了满是蜘蛛网的老房子。里面放着的大部分东西她都有印象,她们都在的时候,那是温暖的家,有灯光,有爱,有饭香。现在,只是盛放物品地方,充其量只能叫房子!
“石头,石头在哪里呢?”清楚一边翻看着她能找的地方,一面自言自语。大头倒是不紧不慢,不过找得很仔细,不放过每一个细小的东西。屋里面的光线越来越暗了。
找了快一下午了,根本没有看见石头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寂静的屋子里面,两个人的肚子都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大头看着有点愁眉不展的清楚,“歇一会吧,我带了面包,也许一会就找到了呢。”
“你在之前看过它吗,有没有什么印象?”
“在梦里看见过,一块好像有三个角的半透明的褐色的石头”
“长得好奇怪,三个角。”
“嗯,不过我在小的时候肯定看见过,但忘了在哪里。”
“不是在自己家里面嘛”
“不记得了,不过在梦里的时候,我常常会把它玩于手掌之间,那时候我常常在夜里梦见一个可怕的面目狰狞的只有一只眼睛的老头也要那块石头,我很害怕他,每次他出现在我梦里,他的眼神中都流露着我一看就会怕到心里的疼痛感觉,我特别恐惧他,我也咬牙切齿的恨他!”
“你在现实中看见过他吗,还是完全虚幻的?”
我那时也一直在想,一个面目狰狞的独眼的老头,不过现实中真的没有印象碰到过如此面目的人。
小头也有点不知所措,“不过那块石头又跟那个面目狰狞的老头有什么关系呢。”
“我也觉得蹊跷,因为面目狰狞者在梦里每次靠近我的时候,都让我交出那石头,如果不给,他恶狠狠威胁我说,先奸污了我,然后再杀了我!每次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伸出一张干枯的只剩下骨头的带着满是污秽的手掌靠近我!”
我害怕的快要窒息了,我拼命地喊叫,但我的声音却好像被外界的某种东西消音了一样,没有人看见,也不会有人听见。
整晚都在喊叫,但没人能帮我!每次被这样的噩梦惊醒的时候,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那时候姥姥常在夜里听见我的喊声,看见我大汗淋漓的样子,还整晚的胡言乱语,我不敢告诉她我梦里的场景,于是我就跟她说是肚子疼的厉害,疼的要死要活的。
爸爸离开的前一年,清楚被人无缘无故地重重的打了一顿。
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向她迎面走来,清楚正在目光游离的时候,那人的拳头劈头盖脸的扑来……这一幕被迎她回家的姥姥看见,姥姥一边大喊,一边几乎是跑着过来,那疯子看有人过来,迅速的跑掉了。
“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小头问,
“那个疯子,姥姥说好象见过他,后来真的找到了他的家。那疯子好象也是一只眼睛!不过确实是不正常的那种人。”
后来听说他死了,横穿马路被一辆货车撞死的。舅舅没几年也暴病没了。
“你跟我去一趟那疯子住的地方,离老房子不远。”
路灯亮起的时候,他们到了疯子的家。
门没有上锁,沿着破败不堪的青石的过道往正屋进的时候,里面却突然亮起昏黄的灯光......
里面有人?清楚有点吃惊。不过有小头在,她也没太多想。
小头上前敲门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
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年轻女子,很有礼貌的从方桌的一角站了起来,
“你们来了,一直在等你们呢。”白衣女子说话轻的象一片在空中摇曳的羽毛。
“清楚跟我来吧,你要找的,在白色的墙的里面。但只能你一个人进去,让你同伴在这里等你吧。”
看出小头有点不放心的表情,但白衣女子的话让清楚没有选择,她跟小头点了点头,示意白衣女子前面带路。
清楚跟在白衣女子的身后,离那面墙只有不到一米远的距离的时候,白衣女子回过头来,伸给清楚一只手,“拉紧我,接下来的路不要向两边看,一直往前看,会有很多奇怪的声音,别怕,一直拉着我的手,好吗,如果不舒服就闭上眼睛。”
“好”清楚点头示意她。
她们一起穿过了眼前的那面墙。
清楚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她知道她跟小头现在一墙之隔了。
接下来的事情,让清楚胆战心惊。
不时从她两侧的耳朵里传来孩子的哭喊声,火车震耳欲聋的鸣笛声,有似乎从遥远但又很空旷的地方传来的奇怪的笑声,有幽灵似的手好象再拉她两侧的衣襟。
清楚一直记着白衣女子的话不敢东张西望,她的手始终紧紧的握着白衣女子的手,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全都是白色,有一小段时间她太害怕的时候,就闭上眼睛,幽灵的手趁虚而入,从两侧拽她的衣襟更紧了。
还好,这段时间并不算长,大概过了10分钟左右的时间,她们来到了一座白色房子面前。
白衣女子停住了脚步,松开了清楚的手,“你进去吧,就在里面,我在这等你。记住,零点之前一定要出来。”
白房子的门虚掩着,周围出奇的静,跟刚才路上形成了绝对的反差。
清楚一边挪步前行,一边东张西望,屋子里物品摆放非常整齐,没有多余的陈设,所有的家具,沙发,茶几,窗帘,地板都是灰色的,连壁纸也都是灰色的。
她正在留心观察时肩膀被轻轻的拍了一下,清楚下意识的回头张望,那人背向她,向餐桌走去。
“来吧,清楚”
清楚跟着那个人,等那人转身的时候,突然有一道极其刺眼的强光出现,清楚的眼睛瞬间一片白色。
等清楚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餐桌前围坐着四个人,有三个她认识的,还有一个跟小头差不多大的一个男孩。
“坐吧,我们都很想你。”
清楚愕然。
“这些年,知道你过得很辛苦,我们生了你,却没有陪你长大,一个人面对所有的痛苦,你失去了太多该有的幸福!对不起!”
清楚走近妈妈。
“我一直盼着这一天,你们都在,我也在!”清楚用颤抖的声音跟妈妈说。
妈妈的旁边正好留着一个空位置,妈妈拉着清楚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对面是爸爸面带着微笑眼里有泪,还有慈爱的姥姥,跟那个面色红润的男孩。
妈妈穿着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下身穿一条直筒长裙,优雅却不失时尚,瘦瘦的脸颊,是没生病时样子。爸爸跟他最后一次离家时穿的一样,那是他最爱的装扮,一件黑色皮夹克,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是那个帅气的爸爸。
餐桌上摆着好多我爱吃的菜,锅包肉,糖醋排骨,还有姥姥最拿手的拔丝地瓜。
清楚的碗里盛满了爸爸妈妈和姥姥夹的菜,清楚一边哭着,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她想这一刻想太久了……
吃完饭,一家人围坐在沙发前,妈妈告诉清楚那个男孩是她的哥哥。
清楚还象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妈妈的身边,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而屋子里面暖意融融……
妈,这样的场景我有想过,但每次想过之后,就会有象针一样的东西在扎我的心,我很痛,痛的已经流不出眼泪。后来心变得麻木了,因为想你们的次数多了……
不要离开我了,妈妈您,爸爸,姥姥,还有我没有见过的哥哥,你们所有人都不要离开!
我之前不懂事,小,任性过,我现在完全不是那样了,我会做饭,我大了我满18岁了,我可以赚钱,我可以照顾你们,如果你们让我读书考大学,那我就去读书,你们只要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行。我什么都答应你们。就是别不说话,别不理我,别丢下我一个没有魂的人在冰冷的现实中......
清楚躺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肆无忌惮的大哭着。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妈妈的泪水一大滴一大滴的滑落在清楚的手背处......
妈妈扶起有些瘫软的清楚,用温暖的手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滴。
“你不能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回去!记住,清楚,你要回到现实,你生命的延续就是我们所有人生命的延续!我知道,这对你太不公平,可无论如何你要坚强的好好的活着,我求你了!我们欠你太多,即使今生不能陪你走完剩下的路,我们的灵魂却一直纠缠在一起,一刻也没有跟你的分开过。”
妈妈再次抱紧清楚,这一次她抱得很紧很紧,在耳边轻声跟她说着,离开这里,好好活着,我们爱你!
清楚好象失去了知觉.
白衣女子拉着清楚的手,照例提醒她跟来的时候一样不要往两边看,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清楚麻木的应声。
回来的路上,清楚一直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远方,却没有一丝的恐惧……
十年后
清楚的制衣厂做的风生水起,像模像样。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宝宝,宝宝的爸爸小头常常会给他们讲故事,他们最爱听的就是那个有着三个角的石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