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        ——纪念祖父逝世二十周年

      我的祖父汪元托,字克俭,小名"乌眼"生于一九二八年农历五月初八,殁于一九九六年农历四月十九亥时,享年六十八周岁 。

    对祖父的前半生(即40岁之前)知之甚少,对他早期的生活的点滴了解都是少年时在山头放牛或者田间劳作的间歇,听村里的长辈漫不经心地无意流露,语焉不详,给我总的印象就是两个字——穷苦,穷到食不裹腹衣不敝体。三九天无衣御寒,蜷缩在破旧的棉被里;青黄不接的时候揭不开锅,挖“观音土”充饥。他的两个姐姐,因家中供养不起,在很小的时候就送给别人当童养媳。可祖父不像其他的老人喜欢絮絮叨叨地诉说过往,偶尔提及陈年旧事他也只是淡淡地说“那时可怜”。“可怜”的具体境况却讳莫如深,缄默不语。或许随风而逝,零落尘泥;或许珍藏心中,尘封一隅;或许仅仅就是不念过往,活在当下。不过,自我记事以,我们家可没那么穷,房屋家产及生活水平甚至可以排居村中的上等。什么时侯开始中兴我不得而知,但中兴得益于祖父手中的斧头,那是毫无疑问的。

    祖父是一名木匠,擅长建房,七八十年代不像现在高楼林立,那时房子都是砖木结构的平房,尤其在我们乡下,大多是由砖木做成三间平房。祖父建这种房子可谓行家里手。他不需要绘图,能根据地形和面积帮主人设计好布局,多少柱子,多少椽子,多少横梁,多少窗户全帮东家预算好,在建造的过程中,物尽其用,一点也不浪费。加上祖父平易随和,招待上从不挑剔,所以邻村的几个村庄的房屋,那时大部分都是我的祖父亲手建造的(现存的为数不多)。祖父不仅会建活人的房,也会做死人的房(即棺材)。大家都公认做棺材是他的拿手绝活,听人家说好就好在前面的槐头,那槐头要用大小不等的木材搭建而成,不能一蹴而就,既要技巧更要耐心细心。祖父搭建的槐头可谓匠心独运,高耸气派,就像高屋建瓴,不仅好看,住着也舒服。(他的一个徒弟后来开了一个专做棺材的小厂,很畅销,这就是佐证。)所以在他垂暮之年,左里乡还有人慕名来请。其时虽然体力不支,但还是带上徒弟圆了人家的梦。稍后就计划并着手为自己建一座“百岁坊”。

    提起为他自己做寿料,中间还有一段小小的插曲。按民间乡俗,做寿材就像建房子,动工需要择日选时,祖父据他多年经验自定在农历八月十五中秋之日动工,那日早早的吃过早饭,郑重其事,一心想图个好兆头。可等一切都摆放在新屋前水泥墰上,刚下第一斧头,就见村里的一村民就扛着一只铁耙出去劳作,这是始料未及的不好的兆头。平常处事一贯淡然镇静的祖父说,当时他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兆头不好,大限不远。其时他已染病在身,常常咳嗽。我们宽慰他说这事根本没有任何关联,不要胡思乱想,妄加臆测。但他说凭借多年的观察,做寿材真的有“彩头”,一般“彩头”不好的,这个棺木的主人时日不多。并列举了诸葛孔明在五丈原点灯祁寿被魏延一脚踏灭的事例。认为此乃天意,天命难违。果不其然,一语成谶。在寿料完工不久病情日益加重,发展到咳嗽不止,晚上不能躺下,有时坐到天亮。饮食也大不如从前。初期就诊于乡村医生,不见好转。后在县医院住院治疗仍没有效果,到九江检查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后期吞咽困难仅靠输液维系,身体日趋衰竭,油干灯尽。从先年的八月十五动工到入住他的“新房”,并定居于他亲自选好的墓址,前后就半年多一点。也就是说祖父丢下他一生用于维持家计的斧头,仅就半年的时间就撒手人寰,而他为自己制作的棺材也成了他一生的收官之作。

    我和祖父最后的一次见面,是在他临终前十天的一个周末,他半躺在垫着一床薄棉被的摇椅上,后来给他剪脚趾甲,他才慢慢的坐起。看着他毫无血色眼窝深陷的脸,我抑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就用孱弱的声音说"崽耶,你也不要难过,人就像庄稼,青一层黄一层。我也不可能伴你一世。"说完也泣不成声,老泪纵横。虽然阅尽人间百态,历经人生坎坷,对生死早已参透,但在生离死别的关口,也难于超然物外,情绪特别低落。下午我返回时,他神情镇静却中气不足地叮嘱"不要记挂,也没那么快。好好地带崽俚。"不承想,这竟成了他最后的遗言。这一别竟成了永别,再次相见已是阴阳两隔。唉!可怜的爷!苦命的爷!少年穷困潦到,中年驳杂多艰。待到把一个积贫积弱的家庭经营到家圆业就,儿孙绕膝,四世同堂其乐融融,正值人生好光景,却驾鹤西归。尤为痛心的是在临终之时,殚精竭虑呵护的几个孙辈无一人相伴左右。永远的遗憾!永远的痛!

    祖父不仅木工技术好,脾性也特好。在外从不与人争短论长。不要说与别人摩拳擦掌恶语相向,就是小小的“口角”,我也从未见过。即使有及看不惯的人和事,他也只是声音提高几度说“我要撞骂他两句”,到底怎样“撞骂”没有气急败坏,没有出言不逊,甚至没有下文。在他认为“撞骂”这两个字加上气愤的语调就已经“撞骂“过了。他发脾气就像突如其来的狂风吹过平静水面激起几个小小的涟漪,稍纵即逝,旋即风平浪静。心中不留纤毫芥蒂。在家更是任劳任怨,默默付出。白天“上户”做工,农忙时节,赶早摸黑在田间地头帮忙做农活。特别到了年关,一系列的琐事都是亲自操劳。例如:熬糖切糕,锻炸猪油,调粉做粑,腌制腊肉,筹划祭祀等等,甚至家里的小孩周岁“款伴娘”,也是亲手操办。即使忙到深更半夜,还是从容不迫,不急不躁地做着平凡人做的平凡事。虽然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就一个家庭来说缺一不可。如果家是一棵树,祖父就是树根,默默地为枝叶输送养料;如果家是一条河,祖父就是河床,承载并包容河水咨意流淌。尤其对家中的几个小孩,脾气好得无以复加。祖父没上过学,不懂得怎样培养,也不懂什么志向,理想,目标等等,但他拼尽全力也要送小孩读书。笃定地认为识一些字,以后生活方便点,可守本份,并没抱很大的期望。所以我很幸运成为村里唯一能上学的女孩。启蒙教育是在北陈村的祖厅,离多宝工厂不远,(大约十分钟的路程),有时爷爷在工厂做工休息的时候就跑过去看一眼,有几次还捎带一块排饼或一根油条,以我当时的认知,这些东西就是人间的美味珍馐。就当时的生活水平,确属奢侈品。很多同学垂涎欲滴,非常羡慕。北陈村小读了两年因跳级转读华光高小,四五年级要早自习,我总是5点就起床,冬天时天还未亮(其实到校也没读书,少不更事,就为了争个无谓的早)随后祖父就起床悄悄地紧跟在后面送过“莲花塘”,并目送良久。有时对他的跟踪很反感,并肆无忌惮发泄由他娇惯而成的臭脾气,他竟然乐呵呵的,第二天早晨依然如故。从不抱怨连累他早起,反而觉得我小小年纪这么辛苦,是他要送我上学造成的,竟怀有歉意。对我们的学业顺其自然,晚上我们不写作业他也不勉强,如果写作业,冬天的时候他会提着熏桶送上一炉火,隔一会就拨几下,生怕冷了我们;夏天的时候他就坐在傍边摇扇,生怕蚊子咬了我们。祖父总是睡得最晚,夏天要在最后收拾我们乘凉的板凳,竹床之类;冬天要将我们几个小孩的鞋袜放在“火洞”上的铁架上,以便第二天穿上干爽舒适。不仅悉心关照,还想方设法改善我们的生活,只要在本村做工,半下午的一餐‘点心’(一般是一碗面条加两个鸡蛋),一定端回家给我们几个小孩吃。如若在外村,只要能带得动的,像米粑之类,也会留着给我们享用。还有每当春上“打风暴”,外面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可祖父一下工回来就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急匆匆赶出去“装豪”(“豪”是由竹篾编成喇叭口并在底部套上密集的丝网的竹篓。“装豪”就是把这个竹篓用木桩固定在池塘或小溪水流的某个出口。)第二天早晨去收,或多或少总能收获一些鱼虾。运气好的时候有两碗。大人们舍不得吃,只是小孩的专利。那种味道的鲜美在以后的日子再也没有尝到过。(那时不知道那样的天气出去是很危险的,现在回想起来不寒而栗。)平日吃鱼肉对于大多数人都成了奢望,鸡蛋也只有在受伤流血诸如磕破了头才偶尔吃一个,不过我们家小孩幸运,不时饱饱口福。逢年过节大部分家庭鱼肉能吃到一点,可水果更难见到,但我们姐弟几个还能吃上大部分小孩都吃不上的鲜枣。因为在我家屋后有一棵枣树,每到成熟的季节,果子挂满枝头,羡煞死我们村中的小孩。可枣树是别人家的,我们不能随意采摘,只能“望枣止馋”。我的祖父为了给我们解馋,就抓住刮风的时机,半夜起来照着手电筒捡被大风吹落的熟透了的枣子,多的时候能捡到一铁勺。次日我们就分享这些意外的果实。难以想像一向行为坦坦荡荡的祖父佝偻着葡伏在地偷检别人的枣的样子。舔犊之情让他迷失了自己。……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如画。无庸列举,生活中的每件事的细枝末节都浸透着关爱。他没有教导我们该怎样生活,怎样处事为人,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依心作出的行动——不是行动,没有什么行动,就是他的全部生活,平静的、温和的、顺从的、以不愿声张不愿被觉察的爱心去爱的生活。让人自然随意的生活。所以那时物质生活虽然匮乏,但日子过得随心所欲,无忧无虑。成为一生中永远值得回忆的美好时光。

    祖父不仅脾性温和,德行更是有口皆碑。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截几个片段慢慢回放:

      七零年大年除夕,正当举国欢庆,万家团聚。我们村的水和尚家却灾难降临。他的二个月大的儿子吃饱奶后放在床上睡觉,大人去洗漱回来,不到半个小时小孩就没了气息。(老人都说是“被婆杀”,真实的原因永远是个迷。)队长夫妇悲痛万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又不好惊扰他人。正在一筹莫展,祖父闻讯赶到了他家,来不及安慰大人,用破旧的衣服包裹好小孩然后放在一个篼框里,用铁锹扛着篼框,拉上了孩子他叔照手电筒当助手,找一处合适的山头掩埋好。大年初一凌晨他寂寂地从厨房进入,也不接近我们小孩,新年伊始,生怕惹给我们晦气。

      一天早晨,祖父正准备上户,村里的金玉娘哭哭啼啼拦住了他。原因是她女儿由祖父做媒嫁给了邻村的一户人家,因婆媳不和,妯娌不睦,吵架回了娘家。她不问青红皂白就指责祖父坑了她女儿。气势凶悍,言词不敬令人发指,而且这样的闹剧己上演过两次,我们全家都很气愤,可祖父很平静,不温不火对她说"当初也是你们同意的,我就没瞒什么。你现在不能怪我。"说完一如既往地上工去了。这事之后,家人多次叫他不要多管闲事,自找麻烦。可由于他走村串户接触的人多,信息较广,只要有人请他帮忙,他又古道热肠,不嫌麻烦。甚至在聘礼不足时,出面担保或慷慨解囊。(就在本村经他作合的都有好几对。)大概在八十年代末,金玉娘因自家矛盾一时想不开服药自尽,她家里人乱了方寸,不知所措。祖父不计前嫌,或者根本就没有嫌隙。大小事务安排妥贴并加夜班为她赶制棺材。让她风风光光地入土为安。

    有一次傍晚收工回家,不同寻常的是手里牵着一头三四十斤重的小猪。全家人都很诧异,人都吃不饱,正在为现有的两头猪的饲料犯愁,怎么又添一头呢?奶奶骂他"不想事"。他简单的说了一下原委。原来这头猪是他在回家的途中,一素不相识男子因家人急病等钱买药,暮色中站在路口求买主。祖父动了恻隐之心,不假思索就买下了。任家人恁说,也不气不恼,只是说"人家还给了一头猪,就算什么不给,帮帮难中人也没什么。"免听家人怨言,说完就去洗溂睡觉。不到几分钟鼾声响起。家人无奈的相视而笑。依心而行,无怨无悔,安然入睡。

      还有一天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只听见门外老董叔略带哭腔的声音说:”叔耶,金松走了。“(金松是他的儿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无钱医治,十三四岁不幸夭折)祖父急忙穿好衣服随他一起去他家,忙了大半夜料理好。天后亮后回到家一脸的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好难过。可怜啊,来世间白走了一趟。“神情黯淡,怅然若失。后来老董叔病逝,家徒四壁,孤儿寡母不知所措,还是我祖父四处搜寻木料做了一个简易的棺材安顿了。何止这几家,村中不管哪家有难,祖父都是倾其所有鼎力相助,好像救危扶困是他应尽的职责。

      道不尽,说还长……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祖父以他宽广的胸怀和伟大的人格"赢得生前身后名",受到很多人的爱戴和尊重。尤其在晚年,在族人心中是德高望重,一言九鼎。在他入殓前的傍晚,四屋八姓的许多老"宾主"络绎不绝,一柱清香,三注纸钱都来拜别他们心中可敬可亲的"汪师傅",次日出殡,全村的男女老少及诸多的亲朋洒泪送别这位公认的"大好人"。丧事较隆重,盛况空前。

    二十年的悠悠岁月,聚散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去逝的头两年,感觉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突然失去了搀扶,跌跌撞撞,虚幻飘渺。思念如影随形,无孔不入。记得有一次斜倚床头看电视,听到周冰倩《真的好想你》,不觉潸然泪下。无声地呼唤您在哪里?真的好想您!想您的夜晚凄清而漫长,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还记得有一次重读史铁生《地坛》,不及看完,如鲠在喉,无语凝咽。字体行间溢满浓浓的毫不张扬的爱就是对您的写照。思念蔓延,沁人心脾。想您哟!想您的时候,时光仿佛没有移动,依稀定格在某一刹那,音容笑貌、言谈举止甚至每天傍晚收工后走进家门前一声轻微习惯性的咳嗽鲜活重现,一定神,如梦如幻画面转化成背后山地荒草丛生的坟茔,“日日相伴难再现,夜夜叫唤亦不应。”随着时光流逝,年岁渐长,对生死的理解更为透彻,懂得生命的代谢就像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就像您理解"青一层黄一层",可每当我看到许多耄耋之年的老人就想,您为什么"黄"得这么早呢?假以天年也就八十多。是早期生活太苦?是后期生活太累?或是注定的宿命?倘若活到现在,也应让您吃以前舍不得吃只留给我们吃的鲜枣,鱼虾,糕点,有条件有能力让您过得衣食无忧。您为什么就不能过几天含饴弄孙的清闲日子?上苍就是派您来吃苦?派您来关照帮衬他人?使命一完成,立刻召回?太不公平!二十年了,“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风风雨雨,磕磕绊绊的生活把您宠爱的娇弱任性的宝贝磨砺成了坚韧独立的老妪,于凉薄的世态中回首往事,深刻体会您不仅有悲天悯人的大仁大德,通透人生的大彻大悟,更有适者生存的大智大慧。怀念中多了崇敬也多了几份理性,淡了那种刻骨铭心哀痛,添了些许的无奈与沧桑。

      逝者如斯!俱往矣,欲说还休。

    有人说阴阳两世界,只是不同天。我常想您在那个世界 生活得好吗?转念一想,肯定好!什么人物不可处?什么环境不能活?什么曰子不能过?您那种慷慨大度,安贫乐道的处世态度无处不安然。

    还有人说人死只是躯体离开,灵魂尚存。或者幽居在祖厅,或者憩息在家里。真得吗?您离开二十年了,家运祥瑞,天遂人愿。是您在冥冥之中阴佑?还是您生前的大仁大德惠及后代,上苍垂怜?抑或兼而有之?若果英灵有知,您当含笑九泉。祈愿您一如继往佑您家人安泰,子嗣延绵。

    道家认为善恶有报。善良之人死后能顺利地通过“奈何桥”进入天堂,反之只能下地狱。许多人请道士为亡灵做斋祈祷超度,我深信您不用外力超度,您的成人之美,与人为善的许多事迹应为您步入天堂大开绿灯。退一万步说,您即使上不了天堂,也决不会下地狱。我心安然。

    佛家相信因果轮回。真的有轮回?下辈子能否轮回于您膝下承欢,再续亲缘?果真如此,那断然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2016年5月19日写于东湖中学图书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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