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圈，走到一半。地上见到块石头，不大不小。踢上一脚，它往前走得很好。如是，可以接续昨晚的游戏啦。石头踢起来，比空塑料瓶感觉好多了：脚尖触及的那一刻，是很实在的感觉。它往前的线路，也大多是条直线，并且每次走出去的距离，要远上许多。
踢吧。也不用数数，一直往前。几乎没有遭遇过踢到台阶下去，需要双脚把它带上来的情形。有的是另样的操心：它滚落边上的草地里，会很难找到它的身形；尤其是有一次，它钻入了小树底下，那儿堆了很厚的落叶，根本看不出它在哪里，只能胡乱地踢。
踢出了很多落叶，顺带它也出来了，都不知道它是跟哪些树叶一块出来的。中间有一段，灯光不够亮，或者说， 树木茂盛到将灯光遮掩，每一脚踢出去，要跟上它的步伐会显得很是费劲：眼睛有些受不了，稍稍一走神，就不清楚它去了哪里，得辛苦找到。
就在那段路程上，遇着了一对夫妻，他们有说有笑。等我留意到的时候，已经跟他们错过。我在回头看小黑，他也在回头看小黑。如是，我们相互知道对方在那，只是没有打个招呼。又或者，借着小黑的媒介，我们相互藉由想起来对方，而在心中打了个招呼。
踢吧。把它踢过灯口，把它朝小区的大门踢去。想着要踢它到廊道，想着要踢它进电梯。想起或会遇上与小黑交恶的狗，预先把小黑拴上牵着走。算啦，把那块石头捡起，做个纪念。是在拴起小黑之前，想到：这块没有生命的石头有了记忆，因为与我同行。
路途上，遇到过两只狗，在相互对峙着。双方的主人，紧紧地拉住绳子，让两个保持适当的间隔。小黑从两个边上过，已经过去了，又折返回去，向其中一只靠近，那只和小黑相互打着招呼。另一只想上前，和小黑靠近一些。小黑走开了。那两只狗走开了。
狗和狗的关系，虽然要比人和人的关系简单，但也会有很多是人看不懂的。早上，我在往栅栏墙里看，小黑本来坐在脚边的草地上。突然听到狗叫，小黑腾地一下，快速跑了出去。远处有一只狗，和它大小差不多，被主人牵住。它看到了，向对方靠近一些。
但保持了足够距离，既没有显现出友好，也没有显现出敌意。两个之间的那段间距，显现出相互的戒心。后来，我在往栅栏墙里看，突然听到身后一阵狗叫，转身看过去，正是那只狗被主人用绳子拎了起来，小黑站在那里，正做出跳起想要去够着对方的动作。
狗主人是位老太，陪她在一起转圈的是一位妇人。那妇人见到多了，很是眼熟了。她也养狗的，那是条边牧，不过只见过她牵来一次。她见多了小黑，见多了小黑跟小白玩。所以，我看过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反应，已听到她说出：奇怪，它平时很温和的。
我笑笑。它的确很温和，但的确会显得不温和，在有些时候。后来，小黑被喊回了身边，它就坐在那里，一直。它没有再跑出去。我有好几次回头去看，看那老太和那狗的位置，时刻准备着在那狗正在经过、小黑就要冲出去的时候，能够及时地将小黑喊住。
她预先吩咐过，晚上回来的时候，要帮她带回臭豆腐和烤肠，答应了她。要回的时候，临时改变了主意，给她带烤羊肉串和馕。那只是因为，临时去了一个本不在路途上的地方。好像还是头一次在这个时间点，去到那家店。烤房里这次站了四个人在操作。
以前我去到的时候，都要么是空的，要么来一个人。在四个人中找，找我熟悉的面孔：那个一面在烤、一面在哼着小调的那位。前几次没见到他，我猜他会不会不在这里做了。找到了，他在里面，上嘴唇留着八字胡子。四个人四身白大褂，转眼又不见他。
有一个人专门负责对接窗口，这一次见到的面孔总是他，却也没留下什么印象，下次遇上，绝对认不出来。倒是那场景，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一样又一样的烤好的食物，被里面的人传给窗口的这位，他把食物放进碟子里，然后将一张单，跟随着这碟子。
跑堂的几乎时刻都堵在窗口前，当然有时是这个、有时是那个。有一位女子在我前面来到，她先站在窗口等的，被里面那位请到外面去坐着等。她问要等多久，他说十分钟。她退后一些，在那看屏幕。我退后一些，在看这窗口的表演。动作很麻利，里外。
有一大盘烤好的羊肉串，在他的左手边。他取了三根装进一个袋子，又取了三根装进一个袋子，两个袋子装进一个塑料袋。他喊那女的，说是她的好啦。她有些愕然，愣愣地看过去。他说：你的是三串辣的、三串不辣的，是吧？她好像没听明白，迟疑着。
然后猛点头，将那袋子接过去了。他把我的递给我，我的是两个馕和八根羊肉串。他说了声什么，我也没听明白，一面接过，一面说声谢谢。转身走了。走出去有一两百米，要进地铁口了，看看羊肉串的签子，感觉数目比八大，懒得数，继续往前赶着回家。
心想：这一次要是多了，下次再去告店家一下？再想：里外那么忙，这些个串串不知道有没数，或者说，他不会因为给我多几串而受罚吧？再想：按道理，不应该受罚，出错是难免的，总得允许一些小的错漏的出现吧？再想：下次再去，如何补给人家呢？
回到家，交到她手，让她数数。数过了，是十根。我说我是要八根的。她说：那多出的两根，你有没给钱？她问得也稀奇，回她：没有给钱。她立马训导：那下次去把钱补给人家。是。心想：这我早想过了，若那是个小店，这次去下次去见到的是同个人，
那下次去，给钱人家，很顺理成章。可这是大店，每次去遇到的都像是不同面孔，我给谁？不过呢，有一件事是我眼下就可以做的，那张小单我留着的，我在上面写上几个字：实际10串。如此一来，下次去到，我可以出示小单，跟收银处的聊聊这事。
见个分享，觉到美。问声：谁的背影，你？她说：不是。那会，我在等地铁；那会我在想：你说不是也不管用啦，我先已经当是你了。栅栏墙里面，上千的学生，落入我的视线的大概在百分之十，被我留意到的大概在百分之一，我在搜寻的是那千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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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4月1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