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传统的节日——腊八节。
我想起清代王季珠《腊八粥》的诗句:
开锅便喜百蔬香,
差糁清盐不费糖。
团坐朝阳同一啜,
大家存有热心肠。
我品味着诗句,诗里的腊八粥和我喝过的腊八粥用料不一样。当揣摩“团坐朝阳同一啜”这一句时,直觉心酸。因此,我决意今年腊八节不喝腊八粥了。
你想,孩子们在外工作,回不来团聚。老伴因病去世了,我和谁团坐?这腊八粥不喝也罢。
但是,我不喝腊八粥并不等于不去想腊八粥的事情。腊八粥不仅仅是米香和过年的味道,更重要的是家的味道。我一直认为,家里起主导作用的人是母亲。成家之后,起主导作用的人是妻子。有母亲和妻子在,家才像个家。想到这,我自然而然地回想起小时候母亲做的腊八粥和成家后妻子做的腊八粥。
母亲做的腊八粥简单。自家地产的粘高粱,脱壳、去肤皮、用石碾子碾碎成䜺(chai三声)子,再加上自家地产的豇豆煮成粥,粘粘糊糊的,浓浓的米豆香气,顺着口角真就流下了哈喇子(口水)。母亲又往粥里捏上点糖精,甜丝丝的,越喝越来劲,直至把肚子撑得溜圆为止。
现在想起来,当时一家人喝粥的场景还真挺有意思的。很大的泥瓦盆盛满了粥,只有父亲端得动。我和哥哥弟弟妹妹将桌子团团围住。父亲盛粥从最小的给,嘴喊着晾凉点喝。可是谁能等得了,鼓着小嘴猛劲地吹粥的热气,还是吃不到嘴。我不像弟弟妹妹们那样吹,拿着搪瓷勺在粥的表面轻轻地刮拢到一边,然后猫腰低头在碗边一吸溜就是一口。哥哥的吃法比我有窍门,他带着手套托着碗底,嘴唇贴着碗沿,手一转顺着碗沿吸溜一口,他比我们喝得都快。一时间,屋内吸溜的声音和勺碰碗的声音,还有笑嚷嚷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吸引爸爸妈妈放下手里的活,专看我们表演。
自己成家有了孩子后,每逢腊八节妻子负责做腊八粥。她做的腊八粥复杂。粥米有晶莹剔透的大米,有金黄的小米,有软糯的糯米,还有高粱米和紫米;豆类有豇豆、红小豆和绿豆;又加上醇厚的花生,香脆的核桃仁,爽口的杏仁;还有滋补的桂圆,清香的莲子,酸甜的葡萄干和枸杞子。一小家人团坐在一起,享受着腊八粥的美味和团圆的温馨。
小时候,喝着妈妈做的简单的腊八粥很香。成家有子女后,喝着妻子做的复杂的腊八粥也很香。简单的和复杂的腊八粥香味滋养着我的身体,愉悦我的心灵,深刻了我对美好的家的记忆和怀念。
如今,做腊八粥的母亲和妻子先后离去了。孩子们忙着他(她)们的工作。简单的和复杂的腊八粥我都会做,可是,谁和我团坐一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