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刚过十五元宵夜,又到清明三月天。陈大郎想着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得回家去了。晚上过来跟三巧儿说了,这俩人恩深义重,不舍得分离(三巧儿和蒋兴哥分离的时候貌似也是这样,这……)。三巧儿愿意收拾些钱财首饰,跟着陈大郎一起走,去做长久夫妻。陈大郎说:“那不行,我们认识的前前后后细节薛婆都知道,就是我住的地方的朱家吕老爷子,看见我每天夜里进城,难道就不明白是什么事儿吗?况且客船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能瞒得了谁?你的两个丫鬟又带不走,等你丈夫回来,问出原因,他怎么肯善罢甘休呢?还请夫人耐心等待,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到这边找个安静的住处,悄悄给你通个信儿,那时候咱俩一起走,就神不知鬼不觉了,这样岂不是更稳妥?”
三巧儿说:“万一你明年不来,怎么办?”
陈大郎听完,立刻发起誓来。
夫人说:“既然你有真心,那我也绝对不辜负你。你要是回了家,如果方便,托人捎个信给薛婆,也好让我放心。”
陈大郎说:“这个我自由安排,不用夫人费心。”
又过了几天,陈大郎雇了一只船,装完了粮食(前文书说了,陈大郎是做米、豆买卖的),又来与三巧儿告别。这一夜更加眷恋,俩人说一会,哭一会,又狂荡一会,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到了五更天,该起床了。三巧儿打开箱子,取了一件宝贝,叫做“珍珠衫”,递给陈大郎:“这件衫,是蒋家祖传的东西,夏天要是穿了它,清凉透骨。你这回去的路上天气越来越热了,正好用得着。我把他送给你做个纪念,穿了这件衣服,就好像我跟你在一起一样。”
陈大郎哭的声音都嘶哑了,站都站不住。三巧儿亲自把珍珠衫给陈大郎穿上,叫丫鬟开了门,亲自送他出门告别,又反复提醒他注意身体。诗曰:
昔年含泪别夫郎,今日悲啼送所欢。
堪恨妇人多水性,招来野鸟胜文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