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真可怕,它被现实填满!”不论神经症患者有多不喜欢检验事实,现实都不可避免地以两种方式闯入其中。他生活在两个世界里——隐秘的私人世界和他冠冕堂皇的世界。但他在本质上仍然像任何其他人一样——带着一般人类的局限性,再者,带着相当大的个人困境。
只要他的自我夸大是绝对必要的,以至于无法触碰,他就会得出“这个世界出了问题”的结论。因此,他并没有去处理他的错觉,而是向外部世界提出了要求。他有权利要求他人或命运按照他对自己浮夸的观念来对待他。每个人都应当满足他的幻想。除此之外的事情都是不公平的。他有权利得到更好的待遇。
神经症患者感到有权利得到他人的特殊关注、关心和尊重。但是它们只是更为全面性的要求的一部分——来自他的抑制、恐惧、冲突和他的解决方案的所有需要都应当被满足,或者得到充分的尊重。另外,不论他所感、所思或者所为,都不该带来任何不良的后果。因此,他不需要认识,或至少不需要改变他的困境。于是,对于自身的问题,不再取决于他要做些什么,而是取决于他人要明白不要打扰他。
有些愿望是合理的。但是,我们没有权利这么做。这一点带给我们这个现象的本质:愿望或需要,其本身是可以被理解的,但它们变成了要求。然后,要求没有得到满足,会被认为是一种不公平的挫败,是我们有权利感到愤慨的一种冒犯。
需要和要求之间的不同是界限分明的。尽管如此,如果心理的暗流把一种变为另一种,神经症患者不仅意识不到差别,而且他的确不愿意看到这个差别。他说出的一个可以理解的或者自然的愿望,这时他实际上指的是一个要求。并且,他认为有权利得到许多东西,其实这些东西并不必然是属于他的。
总的来说,患者感到有权利得到对他重要的一切,以满足他所有特定的神经症需要。只要这些要求对他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他一定会在头脑中建立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使它们看起来完全合理。他必然完全相信它们的公平和公正。
“世界应该为我服务,我不应该被打扰。”那些认为自己的需要总是正确的人,他会认为有权永远不被批评、怀疑或者质问。那些害怕面对自身冲突的人,他会认为有权“侥幸通过”“绕过”自己的问题。
一个人认为自己不想要从他人那里得到任何东西,因此他有权不被干涉,不论在关键时刻发生了什么。“不被打扰”通常暗示着被免除批评、期待或者努力——即使后两者是对自己有利的。
拥有这些要求的神经症患者可能做两件事。他可能在大脑中否认任何能够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在这种情况下,他往往是不计后果的。他也可能转向另一个极端,变得对生活过分谨慎。问题的根源是一个僵化的要求——他不应该有任何困难。他认为有权要求他的困难被消除,而不必通过耗时费力的改变过程。
神经症要求的第二个特征是它们的自我中心化。他沉迷于自我之中,因为他被自己的心理需要驱使,被他的冲突折磨,以及被迫坚持他特殊的解决方案。
神经症要求的第三个特征在于他期待不需要付出足够多的努力,事情就可以顺利发生。
神经症要求的第四个特征:它们的本质是报复性的。
大体上神经症患者试图让别人接受他们的要求,这是和这些要求被放置的基础紧密联系的。简单地说,他能够尝试用他独特的重要性给他人留下印象;他能够取悦、吸引、承诺他人;他能够让他人承担义务,并且试图通过唤起对方的公平感或内疚感来得到好处;他能够通过强调他的痛苦来唤起他人的同情和负罪感;他能够通过强调对他人的爱来唤起对方对爱或虚荣的渴望;他能够借由易怒和郁郁寡欢来恐吓他人。一个可能由于无法被满足的要求而摧毁他人的报复性的人,试图通过强有力的指控强迫他人顺从。
《神经症与人的成长:自我实现的挣扎》卡伦·霍妮 | 微信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