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蓝光闪耀,照得石影幻魅。
清丽的月色下,凌空立着一位女子。
女子秀发披散,脸如玉脂,秋波流转凝视着庄子休,微微一笑。
和风吹拂,那袭素色蝶衣随风舞动,猎猎招展。裙角被细风吹起,腿臀处露出无暇冰肌,雪肤晶莹。
女子脚尖轻点着地,透过月光清楚的看清鞋面上绣着一对蝴蝶。那对蝴蝶小巧俏皮,展着翅膀,似乎要漫舞起来。
子休定睛一看,正是那女子,惊道:“是你。”
女子咯咯笑道:“这么会功夫,不认识了?”
子休嗔怒道:“我随你走进林中,哪曾想先遇到青蛇阻我,又被野猪追赶,而后遇到猎户父子。那猎户林影子因孩童生病持刀劫我衣甲。”
女子笑道:“有这等奇遇,那公子如何脱身?”
子休道:“青蛇被我打死,野猪被我吓退。我与猎户一翻周旋,询出真相后,将洗心衣脱下,欲换得千金,救他孩子性命。但不知何故,暗林忽然消失,我便在这阴森可怖的山谷中啦。”
女子听他说话焦躁,想是受了惊吓。
女子道:“这片林子唤作“影林”,是进入天垒城的入口。先贤们为抵御外敌,使出莫大神通在此处幻出结界。一入其中,皆是虚幻,万象随机缘变化。非我族人,唯大德之士方可度过此境。那些心存不轨,品行不端者定会迷于阵中反复遇难,直至精力耗尽,死于幻境。”
子休惊诧道:“那这些骸骨都是身陷结界,困死在阵中的人么?”
女子点点头,说道:“青蛇因你恐惧而生,野豕是你惊慌所至。你脚下尸骸便是林中所见猎户父子。你行至此处,怕是无意间扰动他父子尸骨,被他们精魂缠上,试探你哩!”
子休壮胆瞅去,正见一大一小两具尸骸,身骨短长与林中所见林氏父子不差。
子休疑惑道:“猎户父子德行尚可,为何也陷于此处?”转念想起林影子使刀逼迫,讹诈钱财之事。摇了摇头,说道:“怕是猎户救子心切,在“影林”中没能抵住诱惑,因此丧命。”
子休叹道:“人生苦痛,实是身不由己。”想到与林氏父子的一番缘分,蹲下身子,用手扒开尘土,挖了个坑将尸骨掩埋。
静夜清凉,月辉澄明。子休埋完尸骨,蓦地抬头瞥见女子,觉着与她一会未见却恍如隔世。
月光照在她红彤白嫩的俏脸上,略显苍白,竟有种说不出的魅力。这种魅力与五彩轿中遇见的离羞完全不同。那离羞好似深海珊瑚,美艳绝伦,而眼前女子却似云雾中的仙鹤,孤傲素朴,精细雅致。
子休道:“姐姐的脸被月华罩住,更显白皙,圆月都成了陪衬哩。”
女子笑颜舒展,柔声道:“油嘴滑舌,再白能有你的那儿白?”言毕,急捂唇口,“咯咯”笑出声来。
子休道:“哪儿白?”
女子伸出玉指,紧闭双眼,指向子休结实的厚臀。
子休一怔,俏脸红霞泛起,说道:“是不是猎户上药的时候,你……你……怎么会瞧见?”惊讶之余,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女子道:“天垒城乃是生我之地,我自然不受影林控制。看你走入结界,只好凝神观望。你的一举一动我可都瞧在眼里。勇杀巨蟒,智退野猪,恩释猎户,了不得。”
子休听她夸奖,脸烧的更红,吞吐说道:“这谷里……阴森可怖,咱们……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子休暗想,此番能够安然身退,真真不易。倘若心智不坚,失陷林中,后果不堪设想。
念头所致,又忆起林中情景,不由得手脚发麻。
风掠石谷,沙尘骤起。
二人拂衣遮面,向前走去。一路怪石林立,处处都有尸骸散落。
子休不小心踩到了一块骨头,急缩回脚,说道:“各路……各路……英豪莫怪,小子路过此地,倘有冒犯之处望请海涵……望请海涵。”
女子清笑两声,叹道:“夜里不做亏心事,何惧妖魔挡路程。”
子休不及反应,随口道:“那是自然,不过还是尊重点好些。”说话间,又觉着女子话语影射。眼神流转,瞥见她浮露着一丝怪笑,回过神来将她所说“夜里不做亏心事”仔细琢磨,猛然想起昨夜他与离羞深夜私语之事。
子休心道:“此事怕要被她时常念叨,日夜嘲笑啦。”
子休自语道:“女人心比影林还要阴森恐怖。”
两人走了许久,沙尘渐止。子休凝神扫探,只见路两旁草木繁杂,藤蔓缠绕,眼前有百余块三四人高的巨石挡住了去路。
女子道:“公子,过了此处石阵便是天垒城了。此间巨石有真有假,入阵后莫要手触石壁。倘若摸着假石,立时崩碎。”
子休道:“定要走这石阵么?倘若一时大意,岂不要丢掉小命?”
女子道:“只此一道,绕路便进不了村。你只需照我说的做,不节外生枝,片刻便能走出石阵。”
话音未落,女子又道:“难道此处比“影林”更难行不成?青蟒、野豕尚且击溃,还怕小小的石头?”
子休被她言语所激,身骨挺直,豪情涌起,拍了拍胸膛,朗声道:“自然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