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回忆,试着想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留连于车窗外的风和景。
从小多病的我,童年不是在诊所待着就是在母亲携同下去往各地求医的路上。我总是在中巴车上挑一个靠窗的位子,把脑袋搭在半开的窗户上,不管是看到崖壁,还是山涧或是上次未见过的茅草屋,心中都会欣喜的不行。多半的时候 ,我选择行车时大开这窗户,我静静的感受山风吹拂过我,感受它的温婉、烂漫与自由,也感受它将我的思绪携向远方。即使是后来自己驾车了也从不把车窗关到严实。我想试图记下黄昏时火烧云的形状,试图记下路旁荆林从中夜猫矫捷的身影,也试图记下漫漫的回程路。我恨透了这里,也深爱着这里!
青年时,曾坐上追寻乌托邦的长途车,从大山里出发,穿梭于重叠高耸的峰峦。我开始见到未见过的大平原,还有只在电视里出现过的大江大河与水泥森林。这是我首次坐了不开窗的车子,也是第一次不记得回家路。第一次踏上渡轮时,我颤巍巍的站在甲板上小心的摸触着海风。我伸出十指感受它的生机磅礴、他的博爱、他的自由!我紧攥着栏杆,我在这浓烈的感情中站立不住。我贪婪的打开每个毛孔,醉倒并躺下在风中!
渡轮也逐渐靠港了,海风却没有止息下来的意思,它不知倦的朝远方吹去。我顺着那方向眺望,路上印满了我来时的车辙。它一步紧着一步循着印辙,回到了那个四月山花开满的地方。
如今早已过去了许多年月。我不曾再踏上远行的大巴车,也没有再乘过一次渡轮,甚至没有再寄情于喧嚣的风儿。现在载着我的,是门前刚发了新芽的桂花树,是不远处嶙峋的矮山,是一湾浅浅的象山港,也是家中沉甸甸的药箱,更是这片我恨透了也深深爱着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