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中的年味

以前过年小孩子们最高兴了,进入腊月就开始一天天的数着,盼望着县城的集市到来,我也是一样,因为过年会有新衣服穿,会有爆竹放,还会有好吃的。

到了集市那一天,我早早的就起来了,等着父亲收拾好,再看一遍那个提前准备了好几天的单子,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以后就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奔向集市了。

每次去赶集,都觉得好开心,那里好热闹,父亲会先带着我去买新衣服,看到那些五颜六色的衣服,我总会开心的试来试去,最后还是选择最喜欢的紫色,我记得有一年父亲带我买了一件紫色的面包服,过年时穿上让小伙伴们一顿的羡慕呢。买完衣服后,父亲就会按照单子上列的东西一项项的买,我就会承担起看车子、看东西的任务,当然这也是我很喜欢做的,一是有了新衣服在手,再就是等父亲买完这些东西后,会再去买点小炮仗给我玩,而过年放的鞭炮都是临到年一两天才去买的。

别看我是女孩子,小的时候女孩喜欢的跳皮筋、跳房子什么的,我都不会,反而那些抽陀螺、打嘎是我喜欢的,放小炮仗也不例外,我和小伙伴们一般都会将自己家的炮仗一个个拆开,然后找一些小缝儿、小洞儿的塞进去,点上就会远远的跑开,听着那一声声的响儿,心里就会乐翻天。到了现在有人结婚才能听到炮声,还是变成了鸣礼炮,而过年已经好几年都听不到响儿了。

要说过年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宰猪啦!

一进入腊月,家家就开始盘算着养了一年的猪是卖掉毛猪呢,还是要宰掉,这时邻里之间也会互相打听着,打算宰猪的人家也会见着人就说“过两天宰猪,过来割肉啊!”而那些犹豫不决的人家,如果看着关系好的邻里有人家准备宰猪,就会想着卖掉毛猪挣点钱,然后从宰猪的人家买几斤肉就行了。

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家每年都会养两头猪,一头猪会卖掉,另一头就用来宰了吃肉。村里有一个宰把子,专门给人家过年宰猪。我们家一般都是过了腊八就开始准备宰猪了,宰猪的当天特别热闹,在前面的大院子里临时搭起一个大锅,下面堆上木头将火烧的旺旺的,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的翻滚着,这时宰把子指挥着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劳力,将猪从猪圈里赶出来,然后用绳子将猪的前腿和后退分别绑起来,用一根大棍子穿进将猪抬到院子里,这一路上猪的叫声特别大特别惨,好像知道接下来挨宰的命运,猪的叫声会吸引很多的大人小孩儿来看热闹。

大家将猪抬到事先准备好的大木板上,宰把子一刀插入猪的脖子,用盆子在下面接住猪血,一会儿功夫猪就会断气了。此时会有一个人扎紧猪腿,用刀划开一个小口,用个长长的铁棍插进去,尽量将猪皮与肉之间划开点空隙,然后鼓足腮帮子大口吹气,将猪肚皮吹的鼓鼓的,扎紧口后就吆喝着将猪放进热水锅里去褪毛,一些比较难去毛的地方,比如猪嘴边、脚上、耳边等,会用烧的通红的烙铁去烫掉。

猪宰好后,会给宰把子一刀肉作为酬谢,要说最高兴的就是小孩子们了,大人会把宰出来的猪尿泡洗干净吹起来用绳系好,小孩子们就拿着去踢着玩儿。

现在农村别说养猪了,连地基本都没有了,农村改造,几个村合并建成社区,大家都搬到楼里去住了,人离的近了,交流却越来越少了。

到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家家就越发的忙碌起来了,已经能听到一些过的好的人家劈里啪啦放的鞭炮声了,小年祭灶,接下来几天就是各种蒸啊、炸啊、煮啊的,蒸馒头、包子、花糕,炸油条、藕合、茄合,大人们会将这些做好的分类放到篮子里,然后用绳高高的吊起来,一是用来防老鼠,再就是防着小孩子们偷吃。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父亲从集市上买回来一点儿熟栗子,那时候平时是压根见不到这东西的,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会买点稀罕物。刚买回来父亲就会给我几个吃,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简直好吃极了,然后剩余的就会放到高处,每天的晚上就会给我拿几个吃,我当时特别盼望晚上的到来。

我还比较喜欢煮猪肉和大骨头的时候,猪肉都被切成10多厘米见方的块,连同猪骨头,一块放进大锅里煮很长时间,我会一直盯着锅里的大骨头,刚刚煮好后,父亲就会给我捞出一根,我就迫不及待地抱着啃,那时有个毛病,就是喜欢自己啃骨头,要是大人给撕下来的肉我就不吃了,觉得和自己啃的肉不是一个味,这事让父亲后来念叨了好多年。

再就是做各种鸡鸭鱼肉了,过年做各种大菜,那都是父亲上阵的,平时父亲从来不做饭,只有到家里来亲戚或者过年的时候,父亲就会大显身手。我记得那时父亲还会买一本菜谱,有时会看着菜谱来做。年二十九就会做出来乘到一个个盆里,要做好计划吃年后一个月的,因为过了年后亲戚沥沥拉拉的会走一个月的。

到了年三十,各家各户就开始将大红纸写成的春联贴到门框上,家家户户都洋溢着喜庆的红,下午一大家人就围在一起包饺子了,一个擀皮的,好几个包的,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而我的任务是排饺子,将大人包好的饺子一个个的放到盖垫上排好。此时父亲就会拉个电线到大门口,装个大灯泡,照的通亮通亮的。然后将家堂挂好,放好供品,就会请爷爷娘娘回家过年,请回来后就在大门口档一个拦门棍。晚上吃完饺子,就一家人坐在一起磕着瓜子、含着糖块看春晚,临近12点之前,家里是必须要收拾利索的,各处打扫干净,然后把笤帚、炊帚、刀、剪子等所谓的凶器放严实,初一早上起来一定不要摸到。

初一一大早下饺子可是很有讲究的,饺子不能下破,所以头一天包的饺子皮有点厚,而且在盖垫上放饺子前都是撒一层玉米面,防止时间长了会粘。煮饺子时是不能拉风箱的,只能用一些非常好着火的麻秸。随着一阵阵的鞭炮声响,饺子就热腾腾的出锅了。尽管再不愿意起床,小孩子们也是必须被大人们喊起来的,不然家里的老人是不高兴的。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爷爷奶奶拜年,此时爷爷奶奶的屋子外面都会铺上一个席子,我们就在那上面给爷爷奶奶磕头,那时拜年是真的要磕头的。拜完年就一家人抓紧时间吃饺子,一会就会有大批的村里人一拨一拨的来拜年了。因为爷爷奶奶在村里的辈份还算是比较大的,所以来拜年的人就会很多,那时小辈的男人和男孩子们都会挨个去给比自己辈大的去拜年,我哥哥也会去加入那个拜年大军,而我就会偷偷躲在屋里,仔细的听着,一旦听到一丁点儿来人拜年的动静,就会赶紧告诉爷爷奶奶,让他们去迎接着人家磕头……

今天都腊月20了,还有9天就过年了,除了小区广场上刚刚整上的大红福字的招贴以及挂的一排红红的灯笼,就见不到太多过年的气息了。几年都不能放炮了,疫情又整的很多人有家不能回,连亲戚也不能随便走了,这年还真的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啊!真怀念小时候啊,只可惜那种感觉连同亲爱的父亲都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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