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他的那天正是黄昏,天空渐渐浮着类似灰尘的行云,看不见什么光,更别说是太阳。
轻轻拂去嘴边的碎发,在路过的沙滩上仿佛又看到他的脸。那时的他正在跟我斗气,由着我站在浪尖旁,不到一会激烈而湍急的浪潮就狠狠把我绊倒了,裙子沉在腥咸的海水。
“喂,你疯了吗?我要打死你!”我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蒙住了海水,只看见若隐若现的他。他没有离开,还在我的身前,一只手想要拉着我,一边又想要走。
只见他见我喊得这么大声,马上就跑了。我忍着衣物的沉重,迅速抓住了他的衣角,让他也沉浸在了那片还泛着白的余浪中,笑声几乎响彻整片海滩。
那也是我第一次与他离家乡到外面去看海,那一份幸福还在心头甜着,渐渐眼前一黑那些画面模糊到变成了黑色。
不着调过了多久,我睡着了,几乎睡了十几分钟。出租车还在晃荡,车内一片寂静,司机也不开广播,留着我们的呼吸掩盖在汽车引擎的轰鸣中消失。远处橙黄的黄昏不自觉铺在我的手臂上,随着夜晚的凉意钻到袖口被我发现了。
再次妄想窗外,高速的大桥上满是橙色的反光照着或回家或赶着去往别的城市的人,旁边那台车的小女孩吃着跟她的脸差不大的棉花糖。爸爸在她的身边摸着她的头,帮着她梳头,妈妈在前面开车,嘴里侃侃而谈。
看不出在聊着什么, 但是嘴边那个微笑是那种装不出的宠溺和幸福。我也微微地笑着,凝望着半灰半亮的夜晚,不禁自己悄悄说着:“这天变得真快,转眼亮了又灰,灰了又盖不住那份......”
一条信息声响起,司机还在默默开车,像个无助的守门员,自己耷拉着脑袋,手却一点点地动着。我翻着手提包,找到了那部许久没翻开的手机。零星几个广告推送划走后,他的信息没有出现,俐落地扔回了包里面。
我记得,我和他分开得干脆,似乎有种勇气推动着要一起,这份勇带着我们去旅行,带着我们一起吃了很多顿饭,却没有留着他想要离开的心。
那个女孩子是他的青梅竹马,他们从校园差点走到了婚纱,我这个认识了仅仅半年的人在他心里也只有激情,并没有他们重遇时眼睛里那一份恩情,那一份厮守的坚决。
如果是你,你会离开吗?
至少我会。
汽车的轰鸣一直绕着我的周围,机场耀眼的白光也把我晃得清醒了过来。跟司机道别时,他告诉我说:“你跟我的女儿一样,喜欢听着车声看风景,不一会儿就会睡着了。她有很多事情不告诉我,我也只能这样陪着她,希望你是放松,不要像她。”
他越说头越低,低到我看不到他,低到我不知道后来的他还有没有在说话了。行李落地那一刻,他马上就回到了车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悄无声息又莫名委屈。
不知道他后来怎么了,只是我换了个城市继续居住了,也永远低远离了那个人。或许我们都会在某个时刻想起过彼此,但是也绝不联系了。
生命或许很多时候都会在一个时刻转折,像是司机的女儿,像是我们普通的人每一次分离,总有尽头,总有别离,但是也会有温暖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