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狼精见一女子有几分眼熟,那是曾经当垆卖酒的小莲,她正搀扶着老父上楼梯。小二端来一盘小鸡炖蘑菇,狼精看了没什么胃口,就赶忙去与小莲招呼,“妹妹从何而来?”小莲礼貌回说:“镇上,赶了一天的路呢。”“在这荒郊野外可真寂寞啊!”狼精这一突发感慨让小莲云里雾里,是不知她在说什么了。小莲爹并没有注意狼精七姑,只是说:“才看见三娘了,这样荒郊野外,她一个弱女子,来这儿做什么?”小莲答:“爹,三娘不是说来说媒,就住在附近李员外的田宅。”“哦,记得了,她来是为李家的儿子说媒。”“是啊,来这偏僻地方。”“怕是有女子也不是良家女呢。”“啊,爹为何说这般话……”
七姑自觉被冷落,心里不大舒服,只是自己回了桌子上,在吃那盘小鸡炖蘑菇,忽然觉得这般弄熟的野味也有几分滋味,就又高兴了起来。
在房间里,小莲爹抱怨说,“才送走了一个土财主,甩了一个磨人的妖精,这次还是早早到京城里,将营生开起,再好好帮你寻一个如意郎君才好。”爹爹的这番话让小莲觉得受宠若惊,但小莲自己是不愿嫁给那个土财主的,所以小莲爹与她只是送那个土财主出了镇子,那土财主也不是京城人士,所以两下就又分开了。至于落下什么口舌给镇上人去嚼,他们就不知道了,但自三娘处听来的故事,像不是那么浪漫,于是小莲不禁对着烛火自伤了起来,怕是三生石上定下的姻缘就是如此,这般凄凉!
最后三娘还是做了妥协,急急忙忙帮着李家公子把婚事办了,为此她落得了好些银两,在镇上着实风光了几日,街上商铺、酒肆无不知她的手腕,皆言佩服。但日后找她做媒的却少了不少,几乎没有,于是她只可一个人闷在家里,心下不快,整日尽说些气话给自己那老实巴交的丈夫听,连自己的子女都看不下去了,都不怎么搭理她了。
狐狸是什么时候想开,决定远离,做一个豁达潇洒的流浪者?他说将自己的心剖开来看,没几分爱,就决定远离。实则是他厌倦了旅程,走在一头牛的后面,步伐慢得像蜗牛!他觉得自己是可修炼成仙的狐狸,为什么要在一个人的身上浪费时间,她已经拒绝了自己,不是吗?那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于是,在天寒的枯草路上,他默默走了反向,小莲与阿爹没有说话,只茫然看着远方的路,并未意识到还有一人跟在车后并离开。
离别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发生,并没有做好心理上的准备,但离开总是唯一好的选择,他的眼角在滴泪,但又怎可顾及,他说他要到自己的家乡,告知生的离别。
谁会为他擦拭泪水?
张一只是站在那里,心中的绝望他是否会知道呢?愈言未启的唇,他是有话没有说呢。
最后狐狸潇洒走了,离开了镇上,镇上人人都知六郎是只狐狸,以为他会回山上,但狐狸说他会去更远地方,然后就消失了影踪。
张一心情低落了两日,管家问,狼精的事怎么办好呢?但观主并未来消息,狼精也没有作乱,世间忽然太平,又像当初未见狐狸般有几分枯燥,那样日子,总是寂寞,在心头,回忆着往昔,西窗下剪烛交谈,在乱说话,笑,那般肆无忌惮,但总过去,像再回不来,所以心生愁闷,竟然是怎样都快乐不起来。
太平的世间,还真有几分无聊呢,如是想,如是枯燥一天从早到晚,何时是一个结束?
张一想到山上六郎住的地方潜心修道,但总不可明说,就搬去四书五经的书籍,说准备去参加科考,这样总可应付,他人的无聊搅扰,再度过无聊漫长岁月,只是不知道,为何,不能轻易去见一个人会心生这般失落……
管家说,少爷,老奴还是留下来照顾你吧。
他说,不可以,你也来山上了,谁帮我照顾家产,我还要靠这份祖业吃饭呢。
他很实际,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般实际,不太像是要舍弃一切去成为仙人的人。
不过总是自己心中的秘密,暂时不会说给人听,管家明白张一的安排用意,就决定继续留在家里,只是派遣一两小厮送饭送衣物,不曾让张一一人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