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无情”是一种慈悲,也是一种智慧

一叶落知天下秋,西风至草木萧瑟。秋风秋雨愁煞人,万物肃杀只为春。
自古逢秋悲寂寥。天生天杀,四时成序,周而复始,循环不已,自然而然,文人骚客为何要悲秋呢?
我不由想起了老子的名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无所偏爱,对待万物就像祭祀时用过的草狗一样,任其生灭。
再次强调一下,所谓“不仁”,并不是常讲的没有仁义,而是强调天地没有分别心,对万物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偏私,顺其自然,无为无事,任由万物,自化自正。
“天地不仁”,如《阴符经》所云,“天之无恩,而大恩生”。天地生育万物,但不偏爱任何一物,也可谓“不仁之大仁”。

这是老子的辩证法,正言若反,此类还有“无为而无不为”、“无私而成其私”、“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等等。

老子为何要讲反话“天地不仁”呢?“天之道,利而不害”,讲“天地大仁”不更好吗?其内在逻辑是什么?若“天地有仁”会怎么样呢?
天地以道为师,“天道无亲”,所以有“天地不仁”,二者一脉相承。圣人效法天地,故“圣人不仁”,“以百姓心为心”。世人本应见贤思齐,效法圣人之道,但现实恰恰相反。
世人不以为然,自以为是,为所欲为。如庄子言,“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正是因为人们有了偏爱之心,道在世人这里才出现了亏损偏离。
老子讲“天地不仁”,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批判“世人之仁”。世人有知有欲有情,所以有为有争有害。我们如果追求没有烦恼与痛苦的人生,就要向天地圣人学习“不仁”的精神与境界,做一个“无情”的人。

如果“天地有仁”呢?有仁,即有偏爱,有亲疏厚薄之分,即不能“抱一”、“得一”,其结果会怎么样?老子39章已告诉我们答案,“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贵将恐蹶”。
天地有仁,则无法“虚而不屈”,生生不息;也无法“守中”,很快“数穷”。一个家庭一个集体乃至一个国家,如果不能一视同仁,有所偏爱,厚此薄彼,那么就不会和睦和谐和平,从而纷争不断,内耗不尽。
俗话说,天若有情天亦老。此“天”,既可指天地之天,也可为天道之天。天道不仅无形、无名,而且还“无情”,天道并不具有人的好恶情感与分别之心。

换言之,正因为只有世人有仁有情,才产生了诸多问题。天道本无情,并没有人的好恶亲疏等情感倾向。因此,效法天道,做一个“无情”的人,一切一视同仁,顺其自然,无动于衷,不为情所困。如庄子言,“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悬解”。

如果说天道大仁、上善等,也是老子描绘天道的自然属性而已,实为无奈之举,可以说大仁无仁,上善无善。这就像老子的讲“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并无善心,也无不争之心,水之本性就是如此,无善无不善,不争无不争,亦柔亦刚,亦有亦无,亦动亦静。
天地本来如此,无仁,亦无不仁。老子又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们直接“法自然”多好,做最初本来的自己而已,为什么还要我们递进效法地、天、道呢?

“取法其上,得乎其中;取法其中,得乎其下”。毕竟老子的道太过玄妙,深不可识。我们退而求其次,从身边的具体事物来学习,就是效法天地。那么天地究竟具有什么精神或品格,值得我们效法或学习呢?天地不仁,天长地久,天地自然等等。

天地精神是最接近于道的,天地本是干净的,纯净的,天时地利,阴阳交感,滋生万物,生生不息。但生而不有,长而不宰,功成不居。我们要学习天地的博大包容,纯净朴素。
天地犹如父母,人与万物都为天地所生,万物是我们的兄弟朋友,“民胞物与”。“万物皆备于我”,我也备于万物。万物与我为一,利万物即是利己,害万物即是害己。我们怎能损人害己呢?

效法天地,学习天的自强不息,学习地的厚德载物。“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就是效法日月星辰刚健运行,奋斗不息,积极进取,坚持独立意志,人格尊严和做人原则。“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就是效法山河大地承运万物,包容厚爱,无言奉献,秉承自然至上,物顺其性,自由发展。

“天地不仁”,天地之爱,大爱无亲;“天长地久”,天地不自生故长生,天地无私而成其大私;“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自然,物壮则老,物极必返而已。
天地是最亲近的老师,效法天地,无心无情,无欲无求,无我无为,大仁不仁,至善无善,大爱无言。
天地不仁,天地自然,做最朴素最纯净的自己,无分别,无“情”执,无妄作,与天地同行,与万物同体,即是修行的至高境界。
有人说,老子的每一句话都是一部《道德经》。这是很有道理的,每一颗珍珠都绽放着智慧的光芒,在天道的光明之中,修行在路上。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四时有序,万物有时。秋本无心,风雨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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